局势已然明朗,子夜对姑苏文,曹振南对王文山,四人此时不约而同的破顶而出。姑苏坞宴厅的悬山顶上,瞬间塌陷出四个大窟窿,破碎的屋瓦四射而去,砸伤了不少躲在外围围观的下人。
姑苏文也不多废话,五指关节弯曲,作鹰爪式,右脚向后猛的一踏,朝子夜迅猛袭来,爪风凌厉。子夜面无波澜,待姑苏文临近时,头部向右稍稍一侧,躲过了姑苏文直达面门的一击,接着左手起式,朝姑苏文轻轻一推。姑苏文反应也是极快,当即腾出另一只手与子夜对了一掌,只是他仍是顾及不暇,被子夜一式抬膝前顶给击中胸口,闷哼了一声,向后撤去。只两招,姑苏文已落下风。
刚才与姑苏文的短暂交手,子夜没有动用元气,纯靠自身肉搏技巧。当然,经过黄庭外经锻造的体魄,已非常人所能及。其实子夜大可不必与之猫戏老鼠,不过他记得老师曾说过,闭门修行固然有机会练出个天下第一,但终不如在外打打杀杀一步一脚印,于生死间突破的修士来的扎实。这一趟出门,子夜将境界大抵压在了三境,并不轻易破境,除了避免招人耳目,另一方面也是想好好砥砺下道心,多找些俗世的修士切磋切磋。只是这姑苏文,未免让他有些失望。
姑苏文用手抚了下胸口,稍稍缓解了下胸闷,很好的掩饰掉了眼神中的震惊,眼前这少年,看似轻描淡写的就破去了他将近七成功力的一击,可观他气息也不过是三境巅峰的实力,这究竟是何方怪胎。
悬山顶下,养剑谷一行人已移步到院外,只剩下曹溪风和姑苏恒虑在里间打斗。那邱北刚好抬头,便见着了这一幕,不自觉的嘶了一声,对着身旁的沈培自顾自的说道:“这少年三境巅峰的实力,仅两招就让大圆满境的姑苏文落入下风,这等风采,稍逊慕剑辰,略高郁修律,谷内其他几位剑子,还差些火候。”
身侧的沈培连忙捧哏道:“长老说的是,长老说的是!”只是他的眼神中,藏着一抹不为人察的怨毒。谷内五大剑子,傲剑,孤剑,柔剑,霸剑,医剑,已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每天活在这些天之骄子的耀辉下,让他觉得自己愈发像一条活在阴暗水沟里的臭虫。好不容易脱离了谷内,外出游历,竟又能在这个在弹丸之地,遇到一位横空出世不亚于剑子的少年,这要他怎能不恨。
“都该死!”沈培在心里怨念道。
另一方,这些年一直藏拙的曹振南虽说逐步占据上风,但他也只是初入中期,境界尚未稳固,也没有时间好好感悟,致使已步入三境初期多年的王文山尚且能与之一战,只是落些下风。曹振南也不急躁,只要子夜那边能拖住,他这边即使打不死这胖子,也能轻松耗到亥时城门换防。想到这他心中便有些热切,下意识的看向了城楼的方向。
城楼狼烟还未燃起。
姑苏文也奇怪,眼前这少年显然是十分棘手的,有好几次,姑苏文感觉只要这少年的肘击,拳风再近几寸,他今天怕就是要失算交代在这了,但是这少年次次都是点到即止,虽说吃痛,但不要命。姑苏文想着这少年怕是忌惮养剑谷,不敢下杀手。
一记飞燕栖檐,子夜安然落在垂脊上,看着有些狼狈的姑苏文,淡淡的道:“你应该有些后手吧,底下养剑谷的人我看不到你性命攸关的地步是不会插手了,我只答应那曹家家住拖住你,没承诺要杀了你,你大可不必搏命。”
姑苏文抹掉了嘴角的些许血渍,狞笑道:“失算了,错估了你小子的战力,没想到曹振南那老东西走了这般狗屎运。小子,你看这样,你我皆不动如何。”
子夜笑了笑,“我只答应拖住你即可。”
于是滑稽的一幕出现了,一手策划这场内乱的主使人,此时反而作壁上观,只剩下曹振南和王文山在那一旁缠斗。
毕竟面对的是三境中期的修士,修为足足高了他一个小境界,王文山此刻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他一个侧身,先是躲过一击,接着扭头看见姑苏文竟和那小子相对覆手而立,心中顿时冒出了火气,破骂道:“姑苏文,格老子的,你害老子?老子可是把半数家产都给你搭上了。”
姑苏文扯了扯嘴,道:“王老弟切莫气恼,我在等亥时的狼烟,相信曹老弟也在等。”
曹振南闻言一惊,稍一愣神,招式露出了破绽,王文山看准时机一个猛扑向前,腹部瞬间蓄气,一声大吼,元气叠叠撞向曹振南的胸口。曹振南察觉危险,立马回神,元气外放形成护甲屏障,卸下了几分气力,但还是被击落到屋下的青石板上,气血一阵翻涌。
姑苏文居高临下,阴森森的笑道:“怎么了曹老弟,是你打的那点算盘被我说中了吗?”
“想来你现在也是十分惶恐,也对,你在城外卫城营里私自豢养的死士,按道理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攻城了才对。城内卫城司不过五百余人,怎么也要和你私养到二百余人的府兵一番纠缠,此时城内该是大乱才对。啧啧,里应外合,怎滴,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一手撑地的曹振南开始觉得背脊有些发寒,咬紧着牙,艰难的蹦出几个字:“曹溪风?”
姑苏文笑了笑,没作声,指了指曹振南身后的廊坊。
一个身披狐裘的儒士,腿上盖着一张鹿皮毯,双手转动着身下的车轮,缓缓的从廊坊的另一头摇到了阶梯上方,有些不似从前那般吃力。他看着一手支撑在地上的曹振南,一如往常,温润和煦的道:“爹,让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