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老太爷莫德贤得知莫小鬼被绑,大怒!
可老太爷并没有派人去寻,他知道绑走莫小鬼之人定是冲着黑市而来,定会找上门来。
莫小鬼平安无事地回到了沁水城,但她一路上余气未消,气那赵阿弟猥琐呆傻,是个蠢物。恼她自己时运不佳,暴露了身份,陷莫家于危险之地。
这莫小鬼天资聪颖、心思机敏、古灵精怪。
由于父母早亡,由阿爷抚养长大,养成了她刁蛮任性,不知天高地厚的个性,邪中有正、正中带邪的行事之风。
莫小鬼急忙赶回莫宅,向老太爷莫德贤报了平安,并将前后之事悉数告知了老太爷。
老太爷莫德贤嘱咐莫小鬼好生歇息,而他独自一人前去“秋奕棋阁”,那里有贵人正在等候着他。
老太爷莫德贤的公开身份是这“秋奕棋阁”的东家,平日里他就一副商贾装扮,脑大腰圆腿短,走起路来一摇一摆。
老太爷莫德贤进入棋阁,众伙计们向其请安,他一一行礼还之后,就径直走入棋阁中一名为“星阵”的雅室。
这棋阁上下两层,古风古韵,有百余间棋室,向来是客满为患,生意确是兴隆。
“老太爷寻得孙儿,一高兴就姗姗来迟也!”雅室中的贵人玩笑道,她已知莫小鬼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莫家。
“公孙大人,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莫德贤惶恐道。
这秋奕棋阁雅室中,坐等莫德贤而来的正是云海域域府大人公孙梁燕,她是莫德贤的黑市在云海域的幕后支持者。
“老太爷,莫多礼,莫多礼!”公孙梁燕恭请老太爷莫德贤落座。
“本大人替‘过河卒’向您赔个不是,这些小子们行事确是没有分寸,不计后果,惊吓了您家孙儿,我必将惩处之。”公孙梁燕给莫德贤赔礼道。
“哎呦,大人啊,您可抬爱小人和家孙了。彼时家孙被绑,小人敢请大人帮忙寻找,确是唐突冒昧。家孙已将前后之事悉数告知小人,小人感叹您这真可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莫德贤豪爽而笑。
“我本担心‘过河卒’一时无法查明云海域暗中势力,就想让老太爷您在暗中帮其忙。不曾想这些小子们主动找到莫家,也是出乎我的料想。”这是公孙梁燕对“过河卒”的肯定。
“家孙莫小鬼被绑之事,我只告知了大人,黑市并不知晓。过些时日,小人打算吩咐家孙莫小鬼,将隐蔽在云海域的暗中势力,秘密告知绑她之人。绝不会让人查到,我莫家与‘过河卒’有过往来。”莫德贤建议道。
“好,好,好!老太爷想得周全,就依老太爷,就依老太爷。”公孙梁燕感叹着。
“老太爷,独孤念查得怎么样了?”公孙梁燕忽得严肃起来。
原来,公孙梁燕一直怀疑独孤念身份的真伪,她就命莫家着手去查实。
“大人吩咐之事,岂敢耽搁。先国主独孤容育有七子。大王子独孤夜不幸早夭;二王子独孤池和四王子独孤然被害,死因不明;三王子独孤若早年率兵征伐外族回鹘族时双腿致残,现居于天权城皇宫内,但他在暗中操控着云海域一庞大势力;五王子独孤野当年统兵在外,攻打番邦柔然国,破敌凯旋之时,听到先国主暴毙的噩耗,就再未踏入五域,一直居于柔然国中,他在暗中也操控着云海域一支庞大势力。六王子独孤柳在先国主暴毙之年,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莫德贤声音放缓说道。
老天爷莫德贤口干舌燥,吃一口茶继续讲道:“而那七王子确是名为独孤念,听说他出生之时,天有不祥之兆,克死生母,先国主厌恶之,就将其囚困于念卿宫中。他后被封为赵王,却依然没有任何封地,始终禁足于念卿宫中至今。”
“就这些?”公孙梁燕有些不悦。
“就,就这些!”莫德贤惶恐道。
“这独孤念与已死的护国公吴德有何关联?”公孙梁燕想到当日独孤念亲口和她提起:“独孤念十二岁时被送至护国公吴德家中寄养。”
“与护国公吴德有关联?”莫德贤一脸无措。
“劳烦老太爷再去核实,独孤念十二岁后,接触的人与事。特别是要查明,他与护国公吴德有何关联?”公孙梁燕吩咐道。
“小人确定,那独孤念一直囚困于念卿宫中,从未离开过半步。”
莫德贤坚持道:“天权城有人戏言,现在的皇宫就像是个活死人墓,里面住着一个残废,一个不祥之人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东西。那个不祥之人就是独孤念,每日有宫女奴才出入念卿宫,照顾其生活起居。”
“那现在的独孤念是冒充的?”公孙梁燕反问道。
“这个?”莫德贤一时语塞:“也许念卿宫中那个是冒充的,小人再去查,再去查!”
“劳烦老太爷了。”说罢,公孙梁燕就躬身行礼离开了“秋奕棋阁”。
公孙梁燕今日没有查明独孤念身份的真伪,却察觉到莫德贤的反常,她心里怒骂道:“这老东西定有隐瞒!为什么关于独孤念之事他要欺瞒于本大人?他是在为何人办事?”
莫德贤一人留在雅室中,双手不停颤栗,他预感自己这颗闲棋冷子怕是暴露了。
独孤念突然出现在云海域,还做了公孙梁燕帐下之将,让莫德贤百思不得解。
如果云海域的独孤念是冒充之徒,那么禁足在念卿宫中的独孤念为何多年来按兵不动,像是人间蒸发一般。
到底谁是真,谁是假?莫德贤一时无法分辨,他决定冒险一试。
老太爷莫德贤回到莫宅,已是黄昏时分,府内的大红灯笼已高高挂起。
已至花甲之年的莫德贤早已不留恋红尘,他唯一牵挂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孙儿莫小鬼。
莫德贤和莫小鬼用完晚膳之后,爷孙俩来到了密室中,莫小鬼知道这是阿爷有要事交办。
“鬼丫头,今日阿爷要交办一些事情与你,你可要听仔细了哦!”莫德贤说着轻松,内心却非常哀凉。
这莫小鬼换了一身女装,清新可人,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花季。莫小鬼生来美人胚子,身材曼妙,婀娜多姿,又不失英气,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双水溜溜的大眼睛,撩人心怀。
“鬼丫头,咱们莫家能有今日,靠得是这黑市,可将来若是莫家败了,想必也是因为这黑市。阿爷老朽也,败于不败,何足道也,一缕清风罢了。阿爷唯独牵挂不下的就是你这鬼丫头啊。”莫德贤说着动情,抹了几点眼泪。
莫小鬼见不得她阿爷伤心,强忍着眼泪,说道:“阿爷,孙儿知道,这世上就只有阿爷疼惜小鬼。小鬼也心疼阿爷,也牵挂不下阿爷。”
“这鬼丫头,就会哄欺你阿爷!”
莫德贤破涕为笑:“这些年,莫家黑市称雄云海域,离不开云海域贵人的扶持。哪天贵人不再喜欢我们,莫家也就断了气数。良禽择木而栖,这‘过河卒’前途不可限量,恰好他们有求于莫家,我们何不顺水推舟,卖他们个人情,将云海域各家暗中势力告知。”
“阿爷,那可不坏了咱莫家的规矩,砸了咱莫家的金字招牌!”莫小鬼提醒道。
“鬼丫头,这个世上哪有非黑即白,一成不变。定规矩的人如若死了,会否有人愿意继续守着死人的规矩。”
莫德贤语重心长道:“规矩是死,人乃活灵。难道没有一法,我们莫家既守了规矩,又找到了依靠!”
“何法?何法?”莫小鬼心急道。
“‘过河卒’是卖家,卖家请我们莫家牵线搭桥找买家,有何不可?坏了何规矩?只不过,碰巧了,‘过河卒’的买家正巧就是他们要寻得暗势力。”莫德贤得意笑道。
“可我讨厌‘过河卒’?尤是讨厌绑我那傻子?”莫小鬼还是不情愿道。
“谁能欺负得了我们莫家小姐,如何以牙还牙还用你阿爷,我这老头子教你啊。”莫德贤才不担心呢。
莫小鬼不好意思,朝她阿爷做了个鬼脸。
“阿爷我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于你。”
莫德贤又严肃起来:“这是一块残玉,千万要收好它。同时,定要记牢这四句童谣‘七子现,天权见’‘谁主沉浮,赵王独孤念’。你若说上句‘七子现,天权见’,有人答你下句‘谁主沉浮,赵王独孤念’,而且此人手中又有与你一样的残玉。那这个人定是我莫家追随效忠之人,小鬼你定要忠诚于他,这才是我莫家的规矩,不能破。”
“‘七子现,天权见’‘谁主沉浮,赵王独孤念’。独孤念?岂不是那‘过河卒’的主将!”莫小鬼惊诧道。
“不知此独孤念是真是假。日后,不管有谁自称是独孤念,都不要信之。除了残玉和那四句话,不要信任任何人。”莫德贤一再叮嘱。
夜色沉沉,死寂无声,莫小鬼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心事重重,疑虑着阿爷为何会与她说那些话,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难道莫家会有劫数?‘过河卒’能帮莫家度过危难?谁又是独孤念,与我莫家有何关联?”
一连串的疑问,让莫小鬼更加烦躁,她摸着身上穿的金丝肚兜,气愤道:“本小姐就先从傻子下手,容易些。”
翌日,“过河卒”行军大营,独孤念还在为如何查得云海域暗中势力而苦恼,思前想后,他决定动武,抓几个黑市中人严刑拷问,就不信还寻不到线索。
赵阿弟告知独孤念他还想再去试试,如果不行,再行动武也不迟。
独孤念就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赵阿弟和司贼秃一同来到沁水城莫宅。
让司贼秃万万没想到得是,他心中的英雄赵阿弟,选择了一种他意想不到的方式来寻求莫家原谅和帮忙!
只见,赵阿弟脱去上衣,肉袒负荆,跪于莫宅门前。
莫家奴仆将此事禀告于莫德贤老太爷和莫小鬼后,莫小鬼就气不打一处来道:“阿爷,‘过河卒’的傻子来了!真是傻子!”
莫小鬼女扮男装来到莫宅门前,见赵阿弟裸露上体,缠负荆条,装出一副可怜相,她就感到猥琐恶心。
她谢绝众人围观后,直言道:“卖家,请三更天将五千军用刀器藏置于沁水城黑胶崖。”说罢,莫小鬼转身入府。
赵阿弟和司贼秃看着紧闭的宅门,一脸茫然无措。
“何意?英雄,这小妮子也傻了吧?”司贼秃调侃赵阿弟负荆请罪之举。
赵阿弟狠狠地瞪着司贼秃,转而又猥琐大笑:“高明,高明……莫家高明。”
赵阿弟施展开无影仙踪步,回到“过河卒”行军大营,将莫小鬼的暗示,告知了独孤念等人。
独孤念心中大喜:“有了莫家,我‘过河卒’就多了条臂膀。”
莫小鬼心思缜密,她选中的黑胶崖距“过河卒”行军大营约二里之地。
独孤念向路漫漫借了五千军用刀器和一队人马,按照莫小鬼的暗示,在三更前他们已将五千军用刀器放置于沁水城黑胶崖。
独孤念、扁担和赵阿弟三人守在隐蔽之处,约至四更天,见有百余身着夜行衣之人,来到黑胶崖搬运兵器。
独孤念一声令下,就将这百余人擒拿绑回“过河卒”行军大营。
独孤念命赵阿弟再次前往莫家,寻找“买家”。而他自己则要亲自审问这一暗中势力。
赵阿弟故技重施,肉袒负荆,跪于莫宅门前,还是装出一副可怜相。
这次莫小鬼并未现身,而是从宅内走出一老奴。
这老奴丢一字条于地上,赵阿弟捡起阅之,欣喜。
几日后,独孤念再将一暗中势力擒拿绑回“过河卒”行军大营审问。
再一回,赵阿弟故计重来,依旧肉袒负荆,跪于莫宅门前。
这次莫小鬼和老奴都未现身,却从宅内出来一只大犬。
这大犬体形高大,粗壮结实,背毛丰厚,周毛粗长,头大额宽,目睛黑黄,如狮子般。
赵阿弟原本是一副猥琐笑容挂于脸上,见此大犬而出,顿时面部表情僵硬起来,全身瑟瑟发抖。
这大犬恶狠狠地盯着赵阿弟看,赵阿弟正要施展开无影仙踪步,逃之夭夭。
却发现大犬口中叼含着一根骨头,骨头上绑有一字条。
“这莫小鬼是何其恶毒,这是要我与狗夺食乎。”赵阿弟心里怒骂着。
赵阿弟本想一掌将大犬劈死,可心又琢磨,万一得罪了狗主人,怕是日后再无消息可获。
赵阿弟咬了咬牙,呆傻地看着大犬,心里着实恐惧。
他大吼一声壮胆,伸手就要夺取大犬口中的骨头。
来往行走之人,见莫宅门前有一人正与大犬夺食,心生怜悯:“民以食为天,何其悲也!民以食为天,何其壮也!”
赵阿弟成功夺得骨头,获取字条,付出得是一身伤痕的代价,何其悲壮。
几日后,独孤念又将一暗中势力擒拿绑回“过河卒”行军大营审问。
独孤念等人无不感激赵阿弟杀身成仁之举,希望赵阿弟一鼓作气再立功勋。
赵阿弟因伤推脱,独孤念就派司贼秃前往莫家。
可是这司贼秃在莫家门前肉袒负荆,跪了大半日,也不见一人从宅内出来,连条狗都没有。
司贼秃灰头土脸回到“过河卒”行军大营,独孤念只能再次请赵阿弟出山力挽狂澜。
赵阿弟预料莫小鬼这次定会更加恶毒,他就向独孤念借来青衫甲防身。
赵阿弟跪于莫宅门前,惴惴不安,想着莫小鬼会用什么方法再次折磨他。
“这‘过河卒’皆是世外高人,行事诡异。求人做事,直接了当,跪下便是!”莫家老太爷莫德贤在宅内开心戏谑道。
“阿爷,这傻子确是一绝吧,傻得天下无敌。”莫小鬼恨恨说道:“傻子,你身上就是长出铁甲,本小姐也能给你扒下来。”
一炷香的功夫,从宅内出来几个家丁,将赵阿弟的上身衣物全扒下,并在其背后用针刺字。
赵阿弟就知道,莫小鬼那毒蝎子绝不会轻饶了自己,可他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被扒了衣服刺字,当众羞辱。
“这不是上次与犬争食的傻子嘛?这又是何为?在刺什么啊?精忠报国嘛。”众人讥笑开来。
字已刺完,几个家丁离去,众人也嬉笑散去。
赵阿弟心想:“何字刺得?莫小鬼绝不会将消息公之于众,那毒蝎子定是在辱我!”
果不其然,莫小鬼在赵阿弟背后刺得并不是消息,而是四个字“一笔勾销”。
独孤念推测道:“一笔勾销?看来云海域隐藏的暗中势力,莫家上回已经悉数告知。”
“还有一层意思,莫小鬼和‘过河卒’的误会一笔勾销!”公瑾无若分析道。
“一笔勾销?好。”赵阿弟呆傻自语道:“此生再不愿见那毒蝎子!”
独孤念从绑回的贼人口中得知:“云海域内隐藏着三股势力,他们招兵买马,囤积粮草,意图作乱,可幕后的主使是谁都不得而知!”
独孤念将此悉数告知了公孙梁燕,并承诺会尽快查明幕后主使,铲除所有云海域暗中势力。
公孙梁燕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独孤念看,她一言未发。
独孤念躬身行礼,不敢直视公孙梁燕,可他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不安。
沉默片刻后,公孙梁燕开口道:“第一股暗中势力的幕后主使是云天域申屠岩,独孤将军你的舅父;第二股暗中势力的幕后主使是三王子独孤若,独孤将军你的三王兄;第三股暗中势力的幕后主使是五王子独孤野,独孤将军你的五王兄。还有,独孤将军在紫桑州一刀摧毁的渡影帮,他的幕后主使本大人也很好奇,是不是也与独孤将军有关!”
独孤念听得胆战心惊,他心里排山倒海般:“公孙大人明明知道这些暗中势力,可为何还让我去查?难道她开始怀疑我的身份?既然怀疑,为何成立‘过河卒’,委我重任?”种种的疑问,让独孤念心乱如麻。
“是属下无能,未能查明,请大人责罚!”独孤念自责道。
“不,不,不。独孤将军已经做得无可挑剔,本大人让你剿灭这三股势力你可愿?”公孙梁燕开口道。
“愿意!”独孤念不假思索干脆道。
“好!希望独孤将军率领‘过河卒’为我云海域立不世之功!”说罢,公孙梁燕示意独孤念下去。
公孙梁燕的丹凤眼看着独孤念离去的背影,心里算计着:“看来,你这独孤念多半是冒充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