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天还没亮，人就要起床。除了半夜鸡叫的老地主，还有那些要搭早班机赶时间的商旅人士。
五点半的闹钟响个不停，睡梦中惊醒的肖嘉言。从温暖的被窝中，虽不情愿，但很坚决且快速起了床。窗帘一下被拉开，既没有浪漫的满天星辰，也没有清冷的晨光微曦。那些文艺和美好的词语似乎配不上赚钱的每一个早上。她飞快地刷牙，撩了些热水抓了抓卷曲的头发，顿时觉得困意消散，神清气爽。
脸是断断不用洗的，据专家说晚上洗一次脸最好，可以保护皮肤的表层组织，又避免了洗脸后繁琐的护肤流程。难得专家还有不被扔砖头的所谓科学的意见。大概懒人改变整个世界，只要能够节约时间，让她可以在床上多睡10分钟，嘉言就认为是至理名言。
这时候滴滴专车的电话也到了，完美，没有耽误一分钟睡觉时间。人就应该这么精细，所谓不计算的时间都是对生命的浪费。拿起昨晚收拾过的行李，开启了新的出差之旅。
茉莉经常嘲笑她，“你能不能早起半小时么？把脸洗了，把妆化了？”
嘉言说：“快绕了我这个可怜又辛苦的中年妇女吧，辞职后，你看我过得是人的日子么。”
“可怜不可怜不知道，辛苦不辛苦也不关心，中年妇女倒是真的。都快30岁了！不是胶原蛋白满满，皮肤细腻如鸡蛋清的年龄了。万一飞机上碰见了帅哥，看着你蓬头垢面的样子，怎么搭讪？肠子都悔青了。”
“谁三十岁了，你才三十岁，我这貌美如花的样子，倾国倾城谈不上，倾倒整飞机的人还需要化妆么。”
想着这个毒舌的茉莉，嘉言不禁嘴角上翘。两人认识十年了，从刚上大学住在一个宿舍里的室友，到相扶相持的好闺蜜。有多少甜蜜，又有多少难捱的时候，好像都在吹捧与自我吹捧，嘲讽与自我嘲讽中，在各自的心里刻下了印记。
一落座，照常是靠过道的7D。又是D。公司的行政助理孟佳已经提前在航旅纵横上提前一天帮她手机好的座。窗外的风光对这些一年飞行接近百次，飞行里程超过98.7%的用户的人而言已经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嘉言这个出差达人，有老三样和新三样。老三样是过道、外套、不托行李。她最喜欢的就是前排靠过道的位置，空间宽敞，拿行李方便，去上厕所也方便，就连下飞机也能节约不少时间呢。
新三样是，飞机上的早点，航程中的化妆，续命的补觉。其实新三样总结为一句话，就是节约时间。时间是不是金钱不知道，但时间对于嘉言来说就是生命。尤其是不要耽误她睡觉的时间。
国航的早餐还是老样子，空姐照例是问“西式早餐还是中式早餐。”五一要了个粥和红豆馅儿面包。她特别喜欢吃甜点。巧克力、蛋糕、黄油面包、奶茶。甜品里重要的成分是糖，糖里面有重要成分就是多巴胺，多巴胺令人立刻觉得幸福感爆棚。
嘉言一如既往地掏出化妆包，隔离、粉底、眉笔、睫毛膏、腮红，各种规格的毛刷子，乌匝地拥挤在化妆包里。她一幅怡然自得的神态，描描画画20分钟，一张精致的脸便跃然在镜子前。皮肤更加白皙且有光泽，标准的杏仁眼，顾目流转的带星星般的眼睛，细致用唇刷描上迪奥999的唇膏，加上略微加粗的眼线，果然就很职业范。
机舱里很安静，由于是早航班的缘故，大多数人都在小憩。邻座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先生，花白的头发，带着金丝边眼镜，表情平淡地翻开着《参考消息》的报纸。她并未觉得有人在打量她。在飞机上高铁上化妆是经常的事情，因为闲着也闲着，完全没必要牺牲半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早起化个一丝不苟的妆。职业女性更需要睡觉对么？
在飞机上照例补了个觉，枯燥的行程就结束了。
正当嘉言一如既往将她的电脑包从行李舱取出时，却突然感觉手上一轻，从她身后一双手托着她的箱子轻松地取了下来。后背能轻微感受到微微的压力和温暖的气息。
她回头照常要表示感谢。
“谢谢……”
“不客气！”声音很低沉且温柔。
一瞬间却怔住了。
是他，声名赫赫的何赛也。
兜兜转转快10年。他与10年前大学学长时期变化并不大。当年几乎可以去演偶像剧的脸，十年之后也依然没有变成生活剧的主角。
是不是很多人会跟他搭讪表白。
该怎样去打招呼，要不要去？
随着拥挤的人群走下飞机，两旁是某银行大幅的海报，
在纠结当中，何赛也已经错身走远。
十年前没有勇气，十年后也错过。太怂了！
看着行李传送带上的行李咣咣铛铛地陆续出来，肖嘉言心情沮丧得很。
助理孟佳已经在出口等她，“肖总，店里接到了消防的整改要求。最近C城一栋高层着火，整栋楼着得一塌糊涂。据说是有一户人家的一辆电动车在客厅里充电，瞬间爆炸着火，这是厉害的很呢。”
“咱们开的是奶茶店，又不是卖电动车电池的。说正事。”
孟佳边帮嘉言拿行李，一边叙述着经过，“是呢，因为这个事情，市里开了消防工作会议，各个区里就重视了。咱们原来有的消防许可证，这不也快到期了吗？这次重新检查，提到了两处要整改的。”
嘉言问她，“原来店里的设计不都是符合消防要求的吗？”
“对呀，后来是因为需要增加些搭配的甜品，买了个大型烤箱，重新搭了条电线。别家也这么干。谁知道摊上消防大检查。”
“另外一个要整改的呢？”
“咱们是商业中心的核心商户，小情侣们都愿意排半个小时队买‘玻璃之城’，商场就指着咱们给带流量了。但是消防检查一来，说原来这个位置是消防通道，商场违规改建，租给了咱们。现在商场换了位老总，一直想给咱涨租金，趁着这个时机，也不积极帮着咱协调送。这可是个大难题。”
肖嘉言听完孟佳的叙述，店内的用电倒不复杂，不过是按照正规的改造方式，请个人工费点钱而已。
而消防通道这个事情，可真棘手。
“不去酒店了，先直接去店里吧。”
到店里安排好近期的事情后，肖嘉言又到整个商业中心转了一圈。看了看不同的进口和出口位置，心里大概有个数。
“孟佳，你帮我约下王总明天的时间，是否可以一起午餐？”
回到酒店，脱下外套和高跟鞋，才感到全身的疲累。早上起得太早。下次真的不能再定早班机了。嘉言打开行李，准备拿出睡衣去洗个热水澡。
行李箱一打开，嘉言傻眼了。箱子里有男士的衬衫、领带、刮胡刀、运动鞋，当然还有赫然摆在外面的内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