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恒带人走后,宋慈又转向了张明堂,问道:“张管家,钟员外的小儿子钟蠡现在有多大了。”
“回禀大人,孩子是三月初六生的,到现在有三岁零两个月了。”
宋慈盯着张明堂看了一会儿,然后又问道:“这孩子应该和钟公子不是一个娘生的吧?”
“确实不是,钟蠡是新夫人所生。”张明堂说。
“新夫人?”
“钟员外原来的夫人五年前病故了,四年前老爷娶了邬春萍,三年前她生下了钟蠡。”
“那邬春萍何在?”
“她住在西边的院子里,就在这院子的旁边。”
“她和钟员外不住在一起?”
“本来都是住在这房间的,但她怀孕之后就不住在这里了。”
这时,禇瑛回来了,但她站在墙角不往宋慈那边去,宋慈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便走了过去。禇瑛在宋慈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宋慈迅速向张明堂扫了一眼,眼神里的怀疑似乎更多了,不过他很快便低头思考了起来。
之后宋慈让钟家的一个仆人去叫邬春萍过来,然后他自己则带着禇瑛和四个衙役先从南边的圆门出去,来到了西南边钟家的厨房。他刚才已经让陈恒带人搜查过一遍了,但他似乎还是不放心,于是又亲自来搜查了钟家的厨房,但仍然是一无所获。
“钟员外昨天晚上都吃了什么?”宋慈问钟家的厨娘。
“我们家晚上吃饭都比较早,钟员外是和夫人一起吃的,只吃了一些清淡的松子粥和水果蔬菜。”厨娘说道。
“没有吃糕饼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
“钟员外夜里有没有再吃别的东西?”
“没有。”那厨娘认为宋慈是在怀疑他,便哭着说道,“大人,我在钟家有十年了,我是肯定不会加害老爷的呀!老爷他吃的东西和夫人吃的一样,夫人她没事儿,那肯定不会是饭菜的问题呀!”
“你放心,我并没有怀疑你,但你要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宋慈说着拿出了一个纸包,里面就是之前从死者脸上刮下来的那些粉末状的东西。
“这……我也不敢确定,但肯定是糕饼之类的东西。”厨娘说道。
宋慈点了点头,似乎厨娘的话印证了他之前的想法。
“你确定钟员外昨天夜里没有要过这种东西吗?”
“回大人的话,老爷和夫人平时没有吃糕饼的习惯,所以除了逢年过节,家里面是不备这类食品的。”
“好,以后有什么其他的问题我会再问你。”
“好的,大人。”
宋慈问完之后,没有直接回钟员外所住的院子,而是先向东边绕到了仆人们所住的院子,又问了几个仆人之后,才带着禇瑛等人向北边走,准备从北边钟文轩所住的院子绕回去。当他快走到圆门处时,看到一个穿着富贵的女子已经来到了钟员外的院中,此人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一个大约三岁的孩童在她旁边玩耍,钟家的仆人们围在他的一旁,不让他看到房间里面。
宋慈知道此人一定就是邬春萍,他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先观察了一会儿这个人,只见这邬春萍衣着豪华,长相艳丽,身材也十分婀娜,但却总觉得这女子的身上有一种俗气,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女主人,而且宋慈感觉这女子的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
禇瑛此时也盯着邬春萍,她觉得这女子的身高胖瘦和自己十分相似,并且此时正好顺风,她闻到了一股清香,这是一种面脂的味道,她自己曾经就配制过。
这时,陈恒搜查完钟文轩的房间,正好带着人出来了,于是宋慈没有立刻走过圆门,而是先把禇瑛和陈恒叫到了旁边,来到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
“怎么样?”宋慈问。
陈恒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说:“大人,我们没有发现钟文轩的房间里面有砒霜之类的毒药。”
“你之前搜查厨房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吗?”宋慈又问。
“没有,大人。我们都搜遍了,只有许多羊肉、猪肉、鸡肉之类,以及各样常见的蔬菜,都是我认得的,并没有大人专门交待让我找的有毒之物。”陈恒又说道。
“大人,您是不是怀疑钟文轩是凶手?”禇瑛问。
“你说有许多仆人昨天傍晚都曾经听到他和钟员外爆发过激烈的争吵,刚才我也问过确实如此,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呀!”宋慈说着低头思考了起来。
“大人,仆人们也说昨夜并没有见到那管家张明堂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恐怕也有嫌疑!”禇瑛说道。
“这个我明白,之后要重点调查一下这个人!”宋慈说。
“大人,现在钟文轩的嫌疑是否能够排除了?”陈恒问。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先要看看他能不能把他的那把短剑拿过来。”宋慈想了片刻又说道,“文昌,你带人再去搜查一下张明堂的房间,看看会不会有所发现。”
“是!”
宋慈带着禇瑛等人走过圆门,又回到了中间钟员外所住的院子,邬春萍看到穿着官服的宋慈后便立刻向他行礼。
“不必多礼,”宋慈说着朝钟员外的房间看了一眼,“钟员外亡故,你为什么没有过来?”
邬春萍听到宋慈责怪自己,赶忙解释道:“大人莫怪,老爷出了事,我十分害怕,而且我担心蠡儿会再被吓着,所以就没敢过来,只能靠张管家帮我了。”
“再被吓着?你的意思是说孩子之前曾经被吓着过?”
“大人说的没错,前几天我房里进了贼,把我们母子都吓坏了,所以我才片刻都不敢离开蠡儿,我害怕是有人想要加害于他!”邬春萍说着抬头朝四周看了看。
“此事你告诉钟员外了吗?”
邬春萍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大人,这种事情有关女人的名节,所以我当时没敢告诉老爷。”
“大人,这千真万确,我可以为夫人作证。”张明堂走过来说道。
宋慈看了看张明堂,然后又对邬春萍说:“你住得离钟员外最近,昨夜你可曾听到了什么动静?”
“昨夜我一直在房间里面,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邬春萍说。
“钟员外被人杀害,我们必须搜查你的房间,这你可明白?”
“奴家明白。”
于是宋慈带着禇瑛和一些衙役跟着邬春萍来到了隔壁她所住的院子,除了管家张明堂之外,邬春萍让所有的丫鬟仆人都离开了这个院子,于是宋慈便亲自带着衙门的人搜查邬春萍的房间,可搜遍了每个角落,也没有发现他想要找到的东西。
宋慈带人走出了邬春萍的房间,此时苏清章等人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于是他们也来到了这个院子。这时,宋慈让禇瑛把那两把短剑从箱子里取出来,他注意到邬春萍看到短剑后明显十分地慌张,额头上立刻渗出了许多汗珠。
“我听说这样的短剑至少有三把,其中有一把应该在你的手上,你……”宋慈的话还没有说完,那邬春萍便突然跪了下来。
“大人,老爷给蠡儿的那把短剑丢了!”邬春萍颤抖着说道。
苏清章听到后立刻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伍崇智看出自己的主官是在怀疑这邬春萍,于是立刻走到了她的面前。
“丢了?我看是你用来杀人了吧?”伍崇智瞪着眼说道。
“大人,真的不是我杀了老爷!”邬春萍流着泪争辩道。
“你的那把短剑是什么时候丢的?”宋慈问。
“就是我刚才说的,前几天晚上我房里进贼的那次,那个贼别的什么都没拿,却偏偏把老爷送给蠡儿的那把短剑给偷走了,我真不该把它挂在墙上!”邬春萍哭着说道。
“大人,确实如此,我可以为夫人作证!”张明堂焦急地说。
宋慈又看了看张明堂,没有立刻说话。这时,刘秀成似乎看出了端倪,走到张明堂跟前说道:“你替她作证?怎么总是你替她作证?你们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秀成说着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邬春萍。
“大人,您千万不要误会,恐污了夫人的名节!”张明堂赶快跪了下来,“诸位大人,是前几日夜里我来到了老爷的院子,想要和他说一件事情,却突然听到隔壁院中传来了惊叫声,于是我就赶快去看,这才发现有一个黑衣蒙面人夺门而出,然后翻墙逃走了!”
“那你们当时为何没有报官?”伍崇智问。
“这夫人之前已经说了,这有关夫人的名节,所以就没有将此事说出来。”张明堂说。
“你们可看清了那贼人的长相?”苏清章问。
“那人身手敏捷,而且还蒙着面,所以我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张明堂说。
邬春萍犹豫了一会儿,也说道:“我……我也没有看清楚。”
宋慈看着邬春萍紧皱的眉头,知道她有所隐瞒,但他没有立刻点破。
“你当时是要和钟员外说什么事情?”宋慈问张明堂。
“是……是有关文轩公子的事情。”张明堂吞吞吐吐地说。
“到底是什么事情?”苏清章问。
“是因为文轩公子这几个月来支出过多,所以我不得不来和老爷说一下这个事情!”张明堂低着头说道。
宋慈听了他的话后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钟文轩为什么会和钟员外吵架了。
这时,陈恒带着通判廓舍的差役们回来了,宋慈这次没有背人,立刻走过去问道:“怎么样?是否有所发现?”
“大人,都搜遍了,并没有发现有砒霜之类的毒物!”陈恒说。
听了陈恒的回答,宋慈有些失望,他觉得这个案子看来并不简单,于是又开始低头思考了起来。可其他几个官员听了陈恒的话,却都大吃一惊。
“毒物?宋通判,你的意思是钟员外是被人毒死的?”苏清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