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和状元在虞家门前的大槐树下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三儿,然后在他猪圈般的家里等了一个时辰,仍是不见,再到金粟老爹、一顷、二亩家去找,仍是不得。
“非得要拉入这个人吗?”老虎问,明显有点不耐烦了,这家伙比诸葛亮还难请。
“我喜欢这个人,一定要把他拉进来,龙虎帮不能缺了这个人才。”状元道。
“听军师的。”
此时,三儿正在沈信家,沈李氏将一屉腊肉萝卜干包子端上方桌,他也不客气,一口一个,一连吃了四个,又拿起第五个,不一会儿,这屉包子就被消灭了一半,沈老师傅笑嘻嘻的,“不急,慢慢吃,全是你的。”
这时,婀娜提着一只野兔、两只山鸡披着一身星光从外面回来,一看三儿鼓着两个腮帮子,一手包子,一手大蒜,面前摆着米醋、黄酱、蛋花汤,气不打一处来,“一头吃僧!”
三儿一下从座上弹起来,“师姐……”
“你吃了几个包子了?”
“三个……嗯……七个。”
“爹,你再让他这么吃,咱们家就得逃荒了!”婀娜娇嗔。
三儿痴痴仰望,感觉今天的她比小龙还耐看,小龙本来是完美无瑕的,只不过从舌战元八斗的那天起,已由嫦娥变成了常婆,当时她瞪了自己一眼,就像马蜂的刺儿一样,生疼。
沈老师傅拈了你拈胡须,“年轻人就得饭量大,饭量大才有力气。”
“他吃那么多饭,也没见长几两肉,良心坏了。”
三儿有必要解释一下,“师姐,我好几天没得过一顿饱斋了,仅有的几文钱给蔡大脑袋的小儿子了,他偷偷教了我几招形意拳,那可是独家绝技。”
婀娜瞪了他一眼,拿起一个包子回屋了。
突然,一阵敲门声,沈李氏打开门,盖擒虎和高金殿走了进来。
“我找田三儿。”状元道。
沈李氏指了一下,三儿端起蛋花汤,咕咚咕咚灌下去,抹了一把嘴,“好饱!”
“三妹!”状元一抱拳,“找你有事商量。”
“我?”三儿怪腔怪调地问。
“我和盖擒虎成立了一个帮派名叫龙虎帮,替天行道,想拉你入伙。”
婀娜突然从屋里跳了出来,望了一眼老虎,“龙虎帮,我加入行不行?”
状元笑笑,“不要女子。”
婀娜冷笑,“凭什么不要女子,女子都比你们男人差吗?我敢杀人,你敢吗?你是个念书的,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比你强!”
“子曰:好男不跟女斗。”
三儿不说话,静静地看两人斗嘴。
老虎发言了,“三妹,我是帮主,状元是军师,你就是第三把交椅。”
“田小三儿,这等好事你还不加入?”婀娜喝令。
“我加入。”三儿立马响应。
沈老师傅走过来,“擒虎、金殿,你们两个怎么想起来成立帮会了,还非得拉上三儿?”
“主要是为激浊扬清,惩恶扬善。当前目标是对付为富不仁的元家。”状元道。
“这等于造反啊……三儿这孩子柔弱,跟元家又没过节……”
“你这是要把他当女婿栽培吗,同你一样浑身武艺却一辈子只做农夫?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状元一招将沈信打垮。
婀娜怒道:“你少胡说八道。”
三儿笑道:“我再想想。”
盖擒虎、高金殿告辞。
第二日,三儿正在睡回笼觉,一顷大哥踹门而进,一把将他从炕上薅起来,直接拎到金粟老爹家里,今天他有三场考试,第一位要面见的是大判官常婆——松峪乡第一媒婆,经她牵线配对的鸳鸯据说有九百七十三双,只有不到一成的谬误率,要价十分高昂。
常婆嗑着瓜子,露出满口的金牙,“小三子,你对女方有什么要求,直接点。”
三儿够直接,“比你好看就行。”
常婆嘻嘻一笑,“那就好办,条件都跟你爹说了,人家在朱家集有良田二十亩,家里的金银首饰、四季衣裳有七八箱子,手里现银估计也得上千两,又是耙钱管钱的一把好手……我把人给你叫出来,你俩单独聊聊。”
三儿正在忐忑中,门帘掀开,进来一个红衣红裙的女子,他舌头有点麻,“姨……”
那女子低下头,“人家还是姑娘。”
“你……有五十了吧?”
“没呢,熙宁七年生的,属虎的,今年四十六了。”
“哦,你比我娘岁数还大……”
“年轻时挑花眼了,一来二去把青春耽误了。”她抬起头给三儿一记飞眼,就是这个飞眼直刺他的心脏,把他彻底杀死了。
他借口上茅房,一溜烟逃走了。
二亩嘟囔着,“这是谁的馊主意,三妹再差劲也不能娶那个老妖婆啊,看一眼就干哕……”
第三日,三儿又被二亩薅到了邻乡富家湾的王大媒婆家,这是全乡数一数二的高手,配成率在七成上下,光今天就安排了六人。
“是你相,还是他相?介绍一下情况吧。”王大媒婆只有三十来岁,长得还挺妩媚,能与她媒婆身份匹配的是吃了死孩子般的红唇以及唇角的大黑痣,翘起二郎腿,呷了一口茶。
“是我兄弟相。我们家在座虎庄虽然算不上地主,但是也有田地二十亩,我弟弟排行老三,八字是壬午己酉丁未壬寅,从小习武,技艺高强,有……九牛二虎之力,准备在镖局、武馆或是衙门找份差事。”
“既然这么杰出,还大老远跑来找我?都十九岁了,家里条件这么好,又不傻不愣,不丑不残,到现在一房媳妇儿也没,没有毛病才怪,也不用瞒我,松峪座虎庄田家三小子的情况我还是略知一二的。我手底下这个姑娘,年纪也不小了,长的那个俊,就跟仙女一样,为什么到现在没有婚配?也不瞒二位,性子有点野,脾气有点烈,再有就是脚有点大……”
三儿还没同意,二亩急道:“厉害点好,正好能管住三儿。”
“好,既然双方都是满满的诚意,不妨见上一面。”
当女子走进来的一霎,三儿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师姐也这么着急嫁人,偷偷跑来相亲,我师父知道吗?”
来者正是婀娜,羞得红到耳根,“你……”
“师姐,大开碑手师父不教你而教了我,这个……不如……”
婀娜咬牙切齿地说:“想都别想,除非,天底下的男人死绝了!”
三儿也生气了,“你以为我能看上你,你以为哪个英雄豪杰能看上你?脚大得跟船一样,脾气倔得牛一样,洒家平生只看对一个人,那就是虞家小龙……”
怒目对峙一炷香工夫。
双方不欢而散,当天晚上,三儿就去找老虎、状元去了。
明月犹如白玉盘一样高高挂在天上,五月十五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三人找了一个山头,备下水果和酒肉等祭礼,焚香叩拜天地,高金殿主持祝祷,朗声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盖擒虎、高金殿、田三昧三人结为异姓兄弟,同心协力,互助互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山川日月,共同见证,背义忘恩,五雷轰顶!
三儿把誓词念成了——不求同年同日死,但求同年同日生……诡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