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我摩挲着没有送出去的荷包,心情很复杂。原本以为苏橙钰和曹引的悲剧是制度悲剧,现在看来纯粹是人为。明知道是皇后使了手段,却还要为她做事,想想都觉得窝囊。鸾心今日被吓坏了,不似往常一般话多,我也累了,房间里分外安静。
没休息多久,窗外响起了脚步声,听着特别着急,我便打算出去看,走的急了些,竟和柴浔撞了个满怀。我不满道:“你着急忙慌的赶着投胎去啊?”柴浔一把把我拉进屋内,低声对我说:“不是说好的见完人就去送子庙嘛,你怎么直接回来了,我一直担心孙羽落问起你,观音拜的我是胆战心惊,不知道该怎么糊弄她,好在她没问。”
我心下生疑,成熙跟我说这些事情都是瞒着孙羽落的,可孙羽落若是不知情,怎么会不问起我?更何况,她的贴身丫鬟不在身边,她就不觉得奇怪?我一时之间理不清思绪,没有回答柴浔的问题,他又问我:“你怎么了,这么无精打采的?人没见到?见到了没谈拢?还是人死啦?”柴浔一连串的发问让我无从回答,我只好把他拉进卧房,细细的将今日之事说与他听。
“什么玩意儿?我还得再娶一个?”柴浔竟然冒出这么一句,我真想扒开他的头骨看看这家伙的脑回路是怎么一回事。
我无奈的对他说道:“大哥,你的重点是不是偏了,皇后这事要是成了,你就是皇上,这事儿要是不成,咱俩都玩儿完,要死也得死在二十一世纪,死这里算怎么回事,还是自己作死的。”柴浔干笑了两声说:“我不是看你特别担心就瞎说两句活跃活跃气氛嘛,你别生气,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看到柴浔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每个毛孔都往外冒气:“臭火鸡,你再这么吊儿郎当,小命肯定不保。虽然成熙压根没把你放在台面上说,但你要是没个态度,我们也就是一群帮皇上瞎着急的太监,你是主角知道嘛?别想着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柴浔听了我的话总算严肃对待了:“你说的我都懂,可现在明摆着她们没想让我知道,孙羽落没跟我说过,当然,她以前有没有跟肃王说过不得而知,但听成熙的说法,肃王显然不愿意,她们这是在铺路呢,一边铺路,一边拆路,等着肃王无路可走了,自然会走上她们为肃王选择的路,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静观其变,至于你,只能见招拆招了。”
柴浔说的不无道理,只要他装不知道,还是可以活的很轻松,可我就没那么幸运了,我突然间想起一件事,便问柴浔:“今天成熙不见了你就没有起疑,孙羽落也没问嘛?”柴浔虔诚的回答道:“不仅没问,而且压根就装着不知道,你一直没来,她也只字未提,我倒试探了一下,说成熙怎么也不见了,她就笑了一下说可能是贪玩,她自己会回府,我也就没再多嘴,当时怕她问起你,所以赶紧转移了话题。”
我怒道:“成熙竟然骗我,还说孙羽落不知情,成熙跟我聊了好长时间,即使我有心去送子庙,也来不及啊.”此时柴浔倒着急了:“事情没查清楚你别妄下结论,孙羽落一看就很傻很天真,也许她是知情的,只不过成熙可能没跟她说实话,否则侧王妃和贴身丫头都不在身边,她如此不闻不问,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点头表示赞同,暂且不想再思考这些问题。我也不愿意相信孙羽落是个心思阴鸷的人,否则她也太可怕了。
刚得知自己穿越成一个侧王妃时,以为要和女人们争风吃醋,为此还很苦恼,如今看来,争风吃醋的日子是何等明媚可爱。争风吃醋这四个字看起来就没有争权夺利危险,还要当卧底,我一个毫无心机的纯良女子,怎么做的来呢,此处难道不应该有培训?真是倒霉!
晚上睡不着,想想这短短几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有点难以置信。柴浔向来没心没肺,当然我心也挺大,但是碰上了这么诡异的事情,还是得长点心眼。鸾心趴在床边早就睡着了,我心里实在不踏实,便披了一件衣服,鬼鬼祟祟的去书房找柴浔。
果然他也没有睡,编剧这行,深夜容易灵感迸发,这几年熬夜早就成了家常便饭,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我轻轻敲了一下门,柴浔就出来了,一看是我,就示意我出去走走。
此时大概晚上十点钟的样子,来到这儿唯一让我满意的就是空气质量。抬头望去,星星亮的仿佛抬手就能抓一颗下来,我和柴浔走在肃王府的花园小径上,月光温柔倾泻而下,小路斑驳,难得如此清静。我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柴浔看我无精打采,便问道:“怎么啦苏橙钰,不就是让你帮皇后办事嘛,虽说现在皇后处于下风,但也不代表就一定不是明主,世事难料,岂是你忧心忡忡就能预计一二的,倒不如有酒喝酒有肉吃肉,大不了人头落地,说不定就回去了。”我反问道:“说的轻巧,要是真死了呢?谁给我爹妈养老送终?”柴浔突然周星驰附体,用夸张地肢体语言和语气说道:“你要是死了我怎敢独活?定然随娘子一道奔赴黄泉?在此之前,我会在这个时代建一座养老院,把咱爸妈都接来,娘子大可放心的去死。”
我被他逗笑了,也打趣道:“夫君有心啦!不如我们明日就建?”柴浔笑着说:“苏大小姐肯开玩笑了,看来心情好转些。没人跟我吵架,我还真不习惯。”柴浔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是一贯的阴阳怪气,我却觉的心里暖暖的,我问他:“你想不想回去?”他点头道:“当然啦,我剧本没写完,女朋友这会儿说不定跟一个有钱的主儿跑了,我妈也快过生日了,还有我那花了不少钱买的游戏装备,我一走都没人用它们了,多浪费啊!可是回去谈何容易,都不知道是撞到哪个大仙了,竟然把我们带到这儿来,还这么没有创意的生在帝王家,难道我们要像许多小说里写的一样,不是宫斗就是夺嫡吗?就我们这智商,还没出场就被KO。”
我接话道:“你想多了,我们根本没资格被KO,大概会属于躺枪都能躺死的那种。不过有句话你倒是说到我心坎里了,怎么穿越的这么俗,咱俩可是编剧,要不想个什么法子让剧情反转一下,我不想和别人玩头脑游戏,根本就不是那块料。”柴浔哈哈一笑:“你终于承认自己没脑子啦?”我踢了他一脚说道:“跟你比我还是智商爆表的。”柴浔吃痛一脸扭曲的骂道:“我以为在本王的友好陪伴之下,你会有点改进,没想到还是这么暴力。早知道娶的是你,我肯定逃婚。”
和柴浔在花园里走了走,心情好多了。也想开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成熙答应我再见曹引一面,也不知道她安排的怎么样了。
回到房间,鸾心还趴在床边,只是屋里多了一个人,如此突然让我心惊,轻拍着胸口不悦道:“成熙同志,你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可不好,以后别这样,我有心脏病。”成熙并没有一丝歉意,不带感情的说:“曹引我给你弄来了。”我惊呼一声:“成熙姑娘好效率,我说见他,可没说今天见啊,你其实不用这么着急,他有病在身你也等人家好点了再……再把人弄过来吧?”
我不知道成熙的“弄”是什么意思,又觉得“请”字不符合我们偷鸡摸狗的气质,干脆用了和她一样的词,成熙说道:“侧王妃不必担心曹引的身子,他听说能见你,病就好了大半。着急的不是我,是他。人在后门,你快去快回。”我道了声谢,拿好荷包准备溜出去,成熙叫住了我:“曹引不想让你知道他是为了你的安危而回家娶妻的,他不想你有负担,不告诉你实情也是他答应我们的条件之一,但是想要你妥协,我又不得不告诉你,等会儿见到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请侧王妃多思量。”我对她说道:“我明白,是不是还得谢谢成熙姑娘提醒。”成熙没有说话,又恢复了她的木头脸,但我突然发现,她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漠,虽然成熙的话不好听,但是似乎在成全曹引,倒也不像是不择手段的人。
夜已经很深了,因为是偷会情郎,我也没敢点灯,一路摸黑跌跌撞撞,快走到后门时,我被什么人一把扯进了小树林,天呐!莫非有人要劫色?我下意识的尖叫时被捂住了嘴,身体不受控制一般拼命挣扎,却听那人说,妹妹别怕,是我,你二哥!
我心下一惊,原来是苏橙钰的二哥苏辕辰,我惊魂未定,但知道不是危险的人物便点头示意我不会喊叫,苏辕辰放下捂住我嘴巴的手,把我拉到离后门更远的地方说道:“后门外的那个人,你不能见。”我又被吓得一哆嗦,我和成熙的约定,二哥怎么知道?难道所有的事情都暴露了,我让自己冷静了三秒钟,但声音还是没出息的打了哆嗦:“二,二哥,你都知道了?”苏辕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呀你,真是胡闹,大哥也是,还助纣为虐,你可知今日农舍里的人,根本不是曹引。”我惊得汗毛倒竖,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你也知道?当然不是曹引了,是成熙。”没想到二哥倒反问我:“成熙是谁?”
什么,还有第三波人不成?我大呼奇怪,但又不敢多做解释,只好含混过去:“我也不知道是谁,你先告诉我那人不是曹引是谁啊,后门外的人为什么不能见?他也不是曹引?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他,你就放我过去吧!”苏辕辰斩钉截铁的说:“坚决不行,我今天不睡觉就是为了拦你的,怎么可能让你去见他,你赶紧回房去,明日我会以母亲病重为由接你回家,有什么问题回家再问。”我更加好奇,连忙追问:“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就要见曹引,你抛下这么大的谜团给我,我今晚怎么可能睡得着,有什么事情就现在说。”苏辕辰怒了:“你要是不想活了,你就去见吧!”我看他万分严肃,不像闹着玩,便说道:“好啦,不见就不见,明天一定要全部告诉我。”
苏辕辰点了点头,便悄悄的从另一堵墙翻出去走了,我心有不甘的看了后门一眼,又摸着黑回去了。
当真是一夜无眠,这当中到底有什么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