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阳县衙,唐涣一大早集结的兵丁浩浩荡荡的出了城,人们都以为又出了什么大案子,四下一打听才得知,是县令夫人为了给弟弟报仇,要去龙角村抓宋家母女,众人皆是唾骂。
没过多久,队伍便押了宋家母女回来,可怜宋槿的母亲已无行走之力,还要被几个兵丁拖着前行。
“唉,昏官哪,昏官!这一对母女手无缚鸡之力,却要为那早就该死的赵七受罪,真真的昏官啊!”
站在街旁的一位老者惋惜道,又被旁边人捂住嘴巴:“慎言。”
将宋槿母女押至在牢房,赵铃儿早已在此候了多时。
宋槿扶起摔倒在地的老母亲眼泪止不住的掉,前几天托了姜夜的福,请了郎中来治病,眼看着母亲的身体刚刚有些好转,却不知道为何突然被官府抓来,这一路行走,让前几天的疗养功亏一篑,母亲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的咳嗽,还微微伴有血丝。
“夫人!我不知身犯何罪,但恳请夫人不要为难我的母亲,她大病在身,禁不起您这么折腾,宋槿求求夫人,将我母亲放了,她早已卧榻不起,她又能犯什么法啊?夫人!宋槿求求您了!”空旷的牢房里响起宋槿的哭喊,很多犯人都在扒着牢门向外看,县令夫人泼辣无理,整个奉阳县都有所耳闻,只不过没想到她连这重病的老妪都不放过,当真是狠毒。
赵铃儿坐在椅子上,丝毫没理会宋槿的乞求,慢悠悠的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又慢悠悠的放下,眯着眼睛看跪在里面的宋槿轻蔑一笑,尖声细语道:“将我弟弟险些打死的人,可是你们找的?”
宋槿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不傻,转念想了一想,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姜夜做的,她没想到,姜夜竟然帮她到如此地步,如有机会再见,她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他。
宋槿冷静下来,只点了点头:“确是我,但,这事与我母亲无关,夫人要杀要剐只管冲着我来。”
赵铃儿大怒,拍案而起:“你这个小贱人,好大的狗胆,来人,掌嘴五十,我看她再敢放肆!”
宋槿不过一柔弱女子,哪受得住精壮兵丁的掌嘴五十,不过二十下,便眼前一花晕了过去,嘴角满是鲜血,嘴唇被打出了好几道裂口。赵铃儿不解气,又命人用凉水将其泼醒,还未等继续,宋槿的母亲急火攻心加之重病,竟然一口气没上来,死在了牢房之中!
“娘!!!”宋槿失声痛哭,她怎么也没想到,母亲竟然会死在牢房之中,心中悲痛欲绝愧疚万分,连声音都变了调。
她抱着仍有些余温的母亲的身体痛哭流涕,她觉得世间不公,好好的一家人,竟就因为这一个赵七——一个地痞无赖变得支离破碎,她恨自己无能,恨苍天无眼!
“夫人,断气了。”一旁的兵丁对赵铃儿道。
赵铃儿满不在意,只轻哼了一声:“死有余辜。”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宋槿用力嘶吼着,绝望愤怒的眼神恨不得将赵铃儿千刀万剐。
“哼,就凭你?等你做了鬼再跟我说这事吧,来人啊,接着掌嘴!”
“夫…夫人…”一旁的兵丁有心软的,意图劝一劝,再怎么说,人家刚刚死了娘,这样他们实在无法再下手。
可赵铃儿却真真是个蛇蝎心肠,她喝道:“夫人什么夫人?!你们不舍不得打?那好,我来打!”言罢,大步流星过去抬手便要打,却被一声大喝止住。
“住手!”
来人是唐涣,他急匆匆走过来,看着宋槿母子眉头紧皱,询问道:“怎么回事。”
一旁兵丁赶忙解释:“大人,暴病而亡。”
“作孽!作孽啊!”唐涣气的原地跺脚。
赵铃儿一听这话便不干了,指着唐涣道:“什么叫作孽?你说谁作孽?!唐涣!你把话说清楚!”
唐涣瞪着撒泼的赵铃儿,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案子自有案子的办法!你一个妇道人家,跟着瞎掺和什么?现在死了人,若是上头追查下来,你让我怎么办?”
赵铃儿不屑道:“什么怎么办,那老太婆是自己死的,跟我们有什么干系?”
宋槿大喊:“我娘她就是被你们害死的!她卧榻多年,早已不能行走,生生的被你们拖到了这里!你们都是杀人凶手!都是!”
“你这个贱人,还敢胡言!”
说着赵铃儿又要抬手,可就在此时,一个兵丁连滚带爬的跑进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唐涣看了他一眼:“何事?慌慌慌张的?什么不好了?”
兵丁喘了几口粗气:“大人,府上来了两个人,提着剑扬言要救宋槿母子出去,如今已经杀进了府来,马上就要到牢房了!”
唐涣大惊,这世上还有如此不怕死之人,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强闯县衙劫狱,真是不要命了。
“来人!将此人拿下!”
兵丁赶紧拦住唐涣,提醒道:“大人,此人武艺高超,厉害的很,弟兄们要小心啊。”
正说着,忽然一个兵丁从牢门外飞了进来,“咣”的一声重重撞在了墙上,而后紧跟着两个人,头前一个提一把长剑杀气腾腾,后面一个面露笑意垂手而立,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
“放肆!青天白日之下,竟敢劫狱,目无王法了!来人,给我拿下!”
唐涣命令一下,一直在牢房之中没体会过姜夜手段的几个兵丁呼喊着挥刀便砍,可他们哪里知道姜夜的身份,不过几个呼吸间,所有提刀的兵丁全部被姜夜放倒,躺在地上皆是一个个出气多进气少。
“宋槿!”姜夜终于发现宋槿,跑过去一剑将牢锁劈开,将宋槿抱在了怀里。
“宋槿,谁将你打成这个样子?”姜夜沉着嗓子,仿佛是小七和小十一进攻前的低吼。
“恩人,他们杀了我娘,他们杀了我娘…”
姜夜心中火轰然而起,这一路上他一直在自责,都怪自己考虑事情不周,才让宋槿母女遭受这般本不该她们承担的罪。
“你干的?”姜夜站起身望着赵铃儿问到,天雷剑低鸣,抖下许多血珠。
赵铃儿现在才感到害怕,赶紧躲在了唐涣的身后,但仍旧咬着牙不示弱。
“我干的又如何?你私闯县衙并且劫狱,你可知这是杀头的死罪?”
姜夜看了看躺在一旁早已没了呼吸的宋槿娘,抬起手中剑指向赵铃儿,低沉道:“你得死。”
说罢一抖剑身,一道无形剑气射出,赵铃儿的喉咙处登时出现了一个血窟窿,她难以置信的捂着喉咙倒地,止不住的血如同盛开的玫瑰花从她的指缝中喷涌而出,最后缓缓落下了帷幕。赵铃儿死也想不到她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物,那是屠杀了十六国的姜成之子,是凉南凉北都称之为末世人屠的姜北之徒,她这死,也并不算冤枉。
唐涣仿佛刚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不光是劫狱这么简单的事情了,眼前这个人,他仿佛招惹不起。
可是他始终是这一县之令,害怕归害怕,他仍是说到:“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竟然如此撒野,这里是,奉阳县衙!”
不得不说,在这种情况下唐涣还能如此中气十足的说出这句话,多少还是有一些骨气的,连一旁站着的井渊都不由得称赞:“啧啧,这倒还有几分官样子,可惜啊可惜,你惹错了人。”
姜夜将宋槿搀扶起来,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帮她简单擦拭了嘴上的血迹,宋槿觉得自己对不起姜夜,明明是萍水相逢,却让他为自己闯下了这么大的祸端。
“恩人,宋槿不值得恩人为我如此,恩人闯下这么大的祸端,宋槿来生也不能报答恩人。恩人,你快些逃吧,所有的事宋槿一个人来抗下,这里毕竟是县衙,他们会抓你的。”
姜夜看着这个满嘴是血还在劝自己快逃的姑娘,看着她眼里无助的泪水和在一旁无辜遭难的宋槿娘,他闭上了双眼,慢慢将天雷收鞘。
“县衙…”他低声了一句,又对着身后的井渊问道:“井渊,这里是……县衙?”
井渊点点头:“小殿下,是,是县衙。”
“烧了。”
“遵命!”井渊笑了笑,姜成之子,姜北之徒,该有这样的气魄。
“宋槿,我们带你娘回家。”
“恩人……”
姜夜没再说话,她抱起宋槿,对着站在一旁早就傻了的唐涣喝道:“你,背着老太太。”
“什么?”唐涣刚质疑,姜夜一个眼神瞪了过去,那一瞬间,唐涣仿佛看到了索命的黑白无常就站在自己眼前,抖落着两条大锁链正在对着自己阴笑,好像在告诉他,如果不乖乖听话,下一刻就要了他的命!
陈国纪元十年,正月十五,奉阳县衙毁于大火,县令夫人赵铃儿及弟赵七惨死于县衙,被人割下头颅悬于衙门口杨树之上,数千人目睹县令唐涣大人背着宋槿之母过街,身后跟有三人,为首者怀中抱有一女子,腰间配剑时而低鸣,令人望而却步。
县衙门口,就在赵铃儿和赵七的头颅旁边放有白纸一张,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大字,映衬着熊熊火焰格外扎眼:姜成之子,姜北之徒,姜国之薪火姜夜,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