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还未落下,江倾城着了件鹅黄色的纱衣,独自走到了院中,抬眸望着夜色还未褪尽的天空。似乎是在欣赏这样的夜景,又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刚入秋,虽不及深秋一半的寒人,但单着一件薄纱还是让人不免有些发颤。
似乎是得了什么满意的答案,又似乎是冻着了,江倾城转身步履轻盈地回了房。
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吐出灿烂的晨光。晨纱渐渐地碎了,缭绕着,盘旋着,像一缕缕轻烟袅袅升起。
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人儿的倒影,镜中人儿妍丽无比,娥眉轻扫,未施粉黛,淡红的脸颊泄露了几分温雅。
春桃将江倾城的长发轻挽,缀上白玉簪子,再配上她身上这件淡绿色连衫裙,破瓜之年便拥有此等倾国倾城之貌。江倾城双眸含笑,执起一盒胭脂,轻点朱唇,淡然抿唇,霎那间,竟连明月也谢了光环。
江倾城平日里甚少打扮,只因生的一副好面容,不需胭脂水粉来装饰。今日对着铜镜薄施粉黛,分外好看,竟真有了些许倾国倾城之色,瞧着倒真真是个美艳绝世的倾城佳人了。
江承嵩一蹦一跳地蹦到了江倾城的院内。听外头的侍女说江倾城此刻还在梳洗打扮,便安分地杵在原地,不急也不恼。
“妹妹怕不是忘了今日与大哥要赴的侯府之约?”见江倾城迟迟未出,江承嵩扁了扁嘴,面上带着稍许的委屈。尽管这样,却还是乖乖地守在房门外,静候着江倾城。
江倾城怎会听不着江承嵩方才的牢骚?她自知是拗不过江承嵩这般的小家子气,便吩咐春桃将房门打开。瞧见江承嵩这样一个壮汉蹲在一旁,背倚门框,不禁失笑。
听着动静的江承嵩马上站了起来,瞧着自家妹妹出落的这样标志,一瞬觉着自己的面上多了些光。
江承嵩挠了挠头,觉着江倾城今日的的确确是好看的,无奈他嘴笨,一时竟忘了先前读的那么多的书了,不知如何开口夸赞。
江倾城瞧着江承嵩这样憨的模样,捂嘴掩笑,眉眼间却好似也会笑似的,灵动可人。
“妹妹今日可真好看,想来定同戏文里仙女一般无二。”江承嵩傻呵呵地盯着江倾城笑,虽是嘴笨,说不出什么文绉绉的官话,但这般朴实的比拟,倒也叫江倾城听的开心。
“时辰不早了,莫让那些个千金小姐公子哥等久了。”江倾城挎着江承嵩的臂弯,眉眼弯弯,笑意盎然,道。
前几日丞相府收到封帖子,特邀丞相府三兄妹于立秋之日至侯府品茶,赏花。发帖子的人正是王盛毅王侯爷。
江文远同王盛毅并无什么交情,无非是同为朝廷命官,各掌大权罢了。且王盛毅乃顺文帝一派,与中立派的江文远更是无甚交集,倒是各家的小辈们走的亲近了些。
江倾城同江承嵩上马车时,已是辰时,因迟迟未见江倾蓉,二人也不好先走,怕传出去惹得闲话,只得在马车内静坐着侯着江倾蓉。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江倾蓉才慢慢吞吞地上了马车。人还未进马车,刺鼻的香味却是率先扑面而来。江倾城下意识地将手帕挡了挡鼻子,眉头微蹙,满是厌恶,江承嵩闻着更是心生厌恶,更是不加遮掩面上的嫌弃之色。
江倾蓉见江倾城眉头微蹙,却是不以为然,理了理裙摆,端坐着,大有一副睥睨众生,唯我独尊之态。
今日江倾蓉着了身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似能撩人心怀。
江倾蓉原也是生的标志的,只是今日不知是胭脂抹多了还是怎的,瞧上去竟有些艳俗,竟与寻常的艳俗之人一般无二。
“本就是寻常的品茶赏花,三妹妹打扮的这样‘盛重’恐有不妥。”江承嵩剑眉紧蹙,上下打量着这般‘精心装扮’的江倾蓉,心中暗叹愚钝。
江倾蓉左右瞧了瞧自己的裙摆,很是满意,并未将江承嵩的话放于心上,“侯府下帖子相邀,若是不花些心思,怎能替爹爹挣面子?长姐不也是好生打扮了一番?怎的大哥竟只顾着数落蓉儿?大哥当真是偏心!”
江倾蓉说罢,噘着嘴,别过头,双手环抱着,活像个髫龀之年同兄长长辈撒娇置气的孩童。
只可惜江倾蓉这些个引以为傲的手段,在江承嵩与江倾城眼中不过是骗取怜惜的肮脏手段罢了。江承嵩到底也非她的亲胞兄,自然是不会惯着她,更不吃她这套了。
“替丞相府挣面子自然是好的,我瞧着蓉妹妹为了今日之约甚是煞费苦心,大哥定莫要再责怪蓉妹妹了。说不准今日蓉妹妹有幸被哪家的公子瞧上,能寻个好夫家呢?”江倾城瞥了江倾蓉一眼,捂嘴掩笑,挽着江承嵩,眼眸似水,话语却满是冷讥热嘲,“只是,蓉妹妹切记,万不可丢了丞相府的脸面才是啊。”
江承嵩瞧了眼挽着自己的江倾城,眼底满是宠溺与柔情。待他再去瞧江倾蓉的时候,方才眼底的宠溺一散而尽,转而代之的却是满眼的厌恶。
江倾蓉双拳紧握,愤愤地将头转去别处,脸色早已狰狞不堪。瞧着江倾蓉这般不畅快,江倾城心里便如万江奔腾一般,舒畅的很。
瞧着江倾蓉暗暗发狠的模样,江倾城眸色微冷,忆起先前种种,只觉气恼,让她厌恶。
“妹妹,手怎的这样冷?莫不是还未养好身子?”江承嵩无意间触到了江倾城冰凉的手指,面色一沉,满是担忧之情,“不若回府,今日便不去了?”
江倾城自然是知晓,江承嵩待自己同他的心头肉一般,冷了热了都心急不已。
江倾城唇角微扬,微微摇着头,“无碍,不过是品茶赏花罢了,耗不得多少气力。想来整日闲杂府里已有三月之余,倒是正巧趁着侯府之邀,出府透透气。”
其实原先丞相府本是和爱的一家,兄姊妹间亦是相敬相爱,自然也没有‘嫡庶尊卑’一说。但为何如今会成这般模样?怕是只有他们自家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