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酒馆,茶楼,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叫卖的小商贩,街道上更是人满为患,热闹的很。马车倒也安稳地在街道上穿梭着,不刻便到了侯府。
方下马车,还未缓过神儿来,江倾蓉便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寻她的挚友了,活像分别了数十年的老友似的。江承嵩小心翼翼地掺着江倾城,满脸的担忧。
江倾城最是坐不惯马车,每每离府更是能不坐马车便不坐马车。今日侯府邀约,为了面子,倒也只好坐马车了,可这马车才走一段路,江倾城便头晕胸闷的很,看的江承嵩那叫一个担心啊。
“都怪我,许久未同妹妹出门,竟忘了妹妹身子骨不好了。若是早些觉察,便替妹妹备好轿撵,那还用坐这破马车吃苦。”江承嵩手扶江倾城,满脸的自责与担忧,恨不得现在就将江倾城送回丞相府,让她好好歇息。
江倾城捂了捂胸口,极力地掩饰着自己身子的不爽快。在侯府外站了片刻,稍稍有了些气力后,便同江承嵩一道进了侯府。
这侯府到底是同顺文帝一派的,府邸竟也同那些个王爷府的丝毫不差,堪比宫殿。王盛毅做事本就是出了名的大手笔,夸张的很,自倒戈顺文帝一派后更是嚣张的很,花重金重建府邸不说,甚至还纳了好几房的姬妾,气的大夫人每日吵着要和离。
侯府后院的花院是京城出了名的美:春日里最是好看,百花争艳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夏日里的莲出水芙蓉,茉莉飘香;秋日里的桂花飘香十里,各色的菊花更是瞧着不比春日里姹紫嫣红的差;冬日虽白雪覆盖,百花凋谢,却独留寒梅傲立风雪。
今年倒也是稀奇,刚入秋这菊花便早早的开了,这小侯爷倒也不怕是什么不祥之兆,竟还邀挚友亲朋前来一赏。
江倾城同江承嵩来时,这花院早已是门庭若市,宾客如云了。想来这小侯爷的人脉倒也是广,上至皇子,下至教书先生,竟连那醉欢楼的头牌,牡丹姑娘都一并请了来。
这小侯爷倒也是不放在心上,可这来的姑娘们却都个个没个好脸色。还能为什么?今日在场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大臣千金,小侯爷请了个花楼姑娘同她们一道赏花,这不是啪啪打她们的脸吗?
“想来是这秋日里的花不够看,小侯爷便请了牡丹姑娘给诸位添些兴致吧。”江倾城倒是不甚在意,只是见那些个千金的脸色愈发不好,又不想这还未开始赏花便落得个不欢而散的下场,便淡淡开口,道。
此话一出,那些个千金脸上的怒色却是稍稍缓和了些。京城中谁人不知,醉欢楼的牡丹姑娘最是多才多艺,平日里若是想有幸一睹牡丹姑娘的风采倒也是实属不易。
江倾城这样一说,气氛倒也是缓和了不少,一来这些个大臣千金个个才艺精湛,自是好奇传闻中的牡丹姑娘是何厉害;二来,她们姑娘家的,未曾去过花楼,今日倒也可让她们过过这‘花花公子’的。瘾了。且江倾城这样一说,牡丹姑娘便成了是被小侯爷请来表演而非赏花的,任谁听了都会舒服些。
原先被牡丹姑娘勾了魂的那些个公子,一瞬又被江倾城的倾世容颜给勾了去。这样一瞧,那些个花都霎时逊色了不少。
小侯爷朝着江倾城健步走来,作了作揖,笑意盎然,道:“听闻数月前倾城妹妹不慎落了水,怎的这样不小心?如今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听小侯爷提到之前江倾城落水一事,江倾城便蹙了蹙眉,身子有些发颤。江承嵩自是感受到了江倾城的颤抖,搂着她身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多谢小侯爷挂怀,身子若是还未好便不会接下帖子来赏花了。”江倾城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面若冰霜地瞥了小侯爷一眼,道。
小侯爷哪会瞧不出江倾城如此不对劲,方才的话自然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为的就是这效果。
小侯爷叹了口气,惋惜地摇了摇头,故作伤感道:“只是可惜了你家小妹,小小年纪……唉,当真是天爷不公,瞧着你家小妹机敏懂事,便掳了去。妹妹也莫要太过伤怀了,今日为的就是替妹妹好生抒怀,不念先前那些不畅快的事了。”
江倾城眯了眯眼,呼吸似乎急促了起来。那件事过去已经三月有余了,江倾城的身子虽一日日的好转,但精神却也一日日的脆弱。
每每阖上眼,那日的种种仿佛重现在眼前,挥之不去。小侯爷故意提及那日之事,为的就是让江倾城难过,不让她畅快。这哪是为她办的赏花宴,分明是暗藏玄机的鸿门宴。
“想来小侯爷为了今日,倒真真是煞费苦心啊。”江倾城冷哼一声,眸色如冰锥一般,直刺那小侯爷的骨头里,“小侯爷如此关怀倾城,惋惜小妹,嘴上说的这般感人肺腑,倾城卧病在府时,来了一批又一批探病的友人,连平日里素未有交集之人都来了,怎的却独独未见小侯爷呢?没成想小侯爷倒是喜欢事后诸葛亮啊。”
江承嵩在一旁不禁失笑,本是这小侯爷大费周章地挖苦江倾城,怎的现下倒是一反常态,成了江倾城呛这小侯爷了?真是不得不感叹自家妹妹了,模样生的好看也就罢了,嘴皮子还这样厉害,日后若是寻了夫家,指不定吃亏的是谁呢。
小侯爷被江倾城呛的脸红脖子粗,周遭的宾客个个鄙夷地瞧着他,恨不得就地挖个洞钻进去。他以为江倾城定是沉浸在失去妹妹的悲痛之中,谁成想偷鸡不成还蚀把米,当真是不值当。
“前几日听父亲提及江丞相,称赞丞相学识渊博,满腹经纶,虽未曾见过。今日瞧见妹妹这样的好口才,想来丞相定也是个通文达礼之人。”小侯爷眼珠子一转,似是想起几日前父亲同自己所议论之事,唇角微扬,不怀好意道。
江倾城一愣,虽从不过问父亲朝中之事,却也是略懂一二。方才小侯爷所言若是属实,怕是顺文帝那边起了什么疑心,要拿江文远开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