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方的群山中,亮起一团篝火,丝丝火苗卖力的扭动,带给这无尽黑夜一丝生机。
二人围着火堆,虞涵半躺在一张摇椅上,手臂和一条右腿都是老样子,被绑的结结实实。
冷清的光自夜空中落下,洒在虞涵精致的脸上,她眼神中满是肃杀和冰冷,自从知道了自己被这林英看了个遍,她对林英仅存的一丝好感和好奇也瞬间消散,这剩下对这个畜生的杀念。
一旁的林英却不以为然,逍遥的喝着酒,倚在墙角,翘起的二郎腿尽显嚣张之色。他闭着眼睛也猜的到虞涵心中所想,但是他对自己的实力也有绝对自信,即使是十个虞涵想必也杀不了自己。
“这是哪儿?”
虞涵终于还是忍不住先打破了寂静。
“一个绝对安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世上哪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我只知道,自打我住到这开始,就没第二个人到过这儿,不,现在有了”林英指了指坐在火堆另一边的虞涵。
虞涵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夜空。她越发感觉对面的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人,再加上自己的这种状态,她也不知道自己会被怎么样。她本来寄希望于赵宇鸿,希望赵宇鸿能短时间内找到她,但是听他这么说,她心里也没了底。
虞涵刚醒时看到的鸟窝,看那泥土和破损痕迹,至少已经十年了,而虞涵在几年前的营地里听赵宇鸿说过那种鸟,那种鸟很奇怪,一旦自己的房里来了其他人,鸟就会换一个地方筑巢,所以鸟窝是在林英来了之后才被筑起来的……
“现在整个大陆一定都在疯传,虞大元帅失踪了,谁能想到,这大美人儿被我绑到这里来了,哈哈哈”林英一边说笑一边饮起酒。“唉,你说这国不可一日无君,三军不可一日无帅,新的元帅会是谁?”
“赵宇鸿”虞涵想也不想的说出这个名字。
“他就是你的那个小跟班?”
“他是比我更出色的战士”虞涵瞪了他一眼,“本来……元帅也应该是他的,是他让给我的”
“有意思”
“战士之间的感情你这个渣滓怎么能理解”
“不是,我救你一命你反过来就这么报答恩人?”
“哼,我还没见过恩人脱别人衣服的”
“至于么,早知道我就不该遮着眼睛,真后悔,当时应该看个遍再……”
“住嘴,你这个……这个……哼!!”虞涵生气的直起身,自己的肋骨却疼的不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英仔细想想,据说虞涵二十六岁了,还没出嫁,连个看对眼的人都没有,你说她是个女人吧,但是她就像一张白纸,没人触碰过,也难怪她这么生气,自己就是在她白纸上画上第一笔的人嘛,而且还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这样吧,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怎么样?”
“随你吧”
“……我是个孤儿,从记事开始,就和一只野狗相依为命,我们四处偷东西,有一次还被打断了腿,忘了怎么熬过来的……”一大口酒被林英喝下,“后来等我大一些,那条狗也死了,我后来把它吃了。那你说在一个镇子里一直偷东西能不被认识?所以我没过几个月就混上一次在镇子之间相互送货的马车,那个时候长得又瘦又小,看见一个缝就往里面钻,也看不见,有时候被发现了就挨打,耐打应该就是从小带出来的天赋,哈哈”
林英笑着,眼眶却是红的,他定是开始回想起自己最为伤感的往事。
“然后呢?遇到了一个老神仙?收你为徒?你编一个新鲜的吧,这个我听过了”虞涵摆出一脸不屑来嘲讽他
“是啊,我也觉得我该碰到一个老神仙了,可是我碰到的是一个老乞丐,他跟我说,我自己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实在看不下去,他带着我一起还能好过点,我们一起到处乞讨,虽然吃不饱,但是能活,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说我的样子不够惨,捞不到钱,就和一个炼药的中年人说,我是他的儿子,养不起我,把我卖了。一开始到那里我还挺开心,古朴的房子,每天各种瓶瓶罐罐不停的响,饭也能吃饱了。后来有一天他找我说,收我做义子,跟他的姓,而他喜欢花,便取名——林英,每天带着我去他的药铺,让我帮他打杂,我学东西很快,也是在那认识了各种草药,现在想起他那时的笑,感觉也挺温柔的。你知道那种感觉么,我从出生就如堕百里大雾之中,通向远方的路千万条,唯独看不见景色和未来,不知所措。”林英笑着,看着虞涵说。
“我还以为你也有什么悲惨的童年经历呢,搞了半天是个言情故事”虞涵冷笑一声,继续看着月亮,仿佛想看穿上面是不是住着神仙一样。
“我原本也以为我好日子开始了,可他开始暴露了本性,整天把我锁在笼子里,试各种新研制出的药物,各种颜色的水给我喝了一瓶又一瓶,每天浑浑噩噩,后来他看我林英不那么容易死,就开始变本加厉,每次告诉我,要打断我的腿了,看看他的药水能不能治好我。不过一会,便一棒子下去,打断我的腿,给我喝他炼出来的药,然后和我说,祝我早日痊愈。等快要好了,就打断另一条。你知道人这种东西最害怕的是恐惧,要是突然来一棒子,你可能只感觉到疼,但是他每次都告诉我要我那里被打断,那时候我求他,别打我了,你要我做什么都行,甚至杀了我,后来我明白,他就是需要了一个试验品,而我,成为了那个幸运者,每次他下手的时候我都挣扎着喊着,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可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只会这么喊,在不见天日的大铁笼里面抽搐着,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祈求着他能放过我,有几次他让我把他弄死的老鼠生吃掉,即使那里面来回钻着蛆、不断冒出黄色的脓水我都不敢犹豫,几口就吃下去,然后蛆从我的鼻子里爬出来,我抓住再吃下去,作为奖励,我的胳膊也被打断了,他说完吃的太快了,看不清楚老鼠的死亡过程。我幻想自己什么时候能被你嘴里的老神仙救出去,我不知道那段日子到底是多久,有一次他忘了锁门,我爬出去了没多远,他把我抓回来了,打个半死,还割了我腿上的几块肉,一边用嘴吃着,一边把酒洒在上面,说我要是再敢,就剁了我喂狗。不过老天不亡我,那天他喝醉了,醉倒在铁笼旁边,钥匙就在我旁边,我看着自己断了的双腿和胳膊,鼓起天大的勇气才掏出那把钥匙把锁打开,我爬到门口,准备逃的时候,想他待我不薄,不能就这么走了,我用唯一没折的胳膊,把钥匙插到他脑袋里,脑浆往外不断的冒,我把他每天给我喝的药水倒在他脑袋上,不过我还是很善良的,我还告诉他,祝他早日痊愈呢。后来我在一个阴暗的胡同里吃垃圾,养好了伤,我在一天夜里找到了那个老乞丐,也杀了他,我也把那种药倒在了他伤口上,然后就去了新的地方,开始继续偷东西,”林英说到这,笑着,手里拿着酒葫芦,大口大口喝着。
他停下来看着眼眶发红的虞涵,“你不会信了吧?”
“那是你编的?!”
“不然呢?要是那么整,还不早就死了”林英诧异的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听了鬼故事之后的小孩子的表情。
虞涵把银牙咬的发出吱吱的声音,喘着粗气一直瞪着他。
林英揉了揉眼睛,问她“你还听么?我还有好多故事呢”
“滚!我困了,我要睡觉!”
林英立刻从地上跳起,把虞涵从椅子上抱起来,往屋子里走去……
“我的意思是让你扶我!”
……
还是老样子,虞涵睡在床的一侧,林英睡在另一侧,中间隔着一人的空位。
屋外蟋蟀的不知疲倦,仿佛是为了不让夜色占据他们的耳朵。
林英仰卧在床上,双手叠放在头下,看着屋顶,一动不动。
旁边的虞涵好像睡着了,眼睛闭着,气色较受伤之初红润了不少,如今闭着眼睛睡觉的样子定是人间绝色。
一颗银色月牙升至夜空中央,带来了一丝寒意。
虞涵好像感觉到了寒冷,向被窝里面钻了钻“你刚讲的那些都是真的么?”
“假的”
……
过了好久,夜很深了,银色镰刀也被乌云遮盖,蟋蟀停止了忙碌,夜晚寂静的可怕。虞涵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我没吃那条狗,把它埋了”
一旁虞涵闭着的的眼睛不让人察觉的动了动,没有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