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杨晖来到长途车站,十点发车,时间刚刚好。
这次的卧铺,是单边的,只是被子发出一阵怪味,床罩上有很多脏脏的印迹。杨晖也管不了那么多,躺了下去,只是这张被子,怎样都没勇气盖上去。
百色到昆南要走580多公里,这又是一段枯燥的旅程,大巴开了近半个小时,才上到广昆高速。车辆速度稳定了,杨晖又开始睡觉。
杨晖手机电池都抠掉了,也不敢装上,这是他看小说学来的,没有电池,跟踪定位什么的都是没有用。除了睡觉,没什么可做。在大巴车上,个个都要脱了鞋子,各种味道混在一起,令人昏昏沉沉,很容易睡去。
总算一路平安无事,下午六点,到达昆南。
天色慢慢暗下来。
杨晖走出车站,一脸茫然,每走一步,但距目的地近一点,前路到底是福是祸?杨晖的心一直在忐忑着。
街上亮起了璀璨的灯火,杨晖想起了林文珍,此刻,她在做什么呢,她会想起自己吗?一种重重的失落涌上心头,现在真是浪迹天涯了,可惜身边没有一个她,也没有一把吉他。
车站内外,行人匆匆。
或许他们都是急匆匆回家吧,可以回家,多好的一件事啊,有家可以回,不论贫富,家里的饭菜肯定是热的。
想起乡下的家,想起年迈的老爸老妈,想到未知的未来,不论如何放慢脚步,总会走到尽头,杨晖眼角有点酸,心底有点乱。
杨晖坐在马路边,点起了一支烟,烟可以麻醉一下神经,平复烦乱的心情。
远处有个带红袖章的大妈闪了一下,杨晖醒觉了,烟头一扔,就是五十元啊,这笔生意真是一本万利。杨晖自信斗不过大妈,赶紧站起来,找到一个垃圾桶,将烟头熄灭,丢了进去。
赚了五十元,还是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吧。
杨晖有同学在昆南,但他不想打扰人家。如果是旅游或公干,他会有兴趣找同学聊下的,但现在算什么?
杨晖专往人多的街道走,人多的地方,吃的肯定多。
走了几百米,发现了一家大排档,露天摆着很多凳子,坐了不少人。
杨晖坐到一张桌子旁,叫了一份过桥米线,过桥米线是云化的特色美食,不吃一次,对不起这次云化之行。米线很快端了上来,米线、汤、肉、配料是分开的,好几个碟子。
杨晖将汤、肉片、配料一古脑儿倒进碗里,搅了一下,便狼吞虎咽起来。
杨晖也懒得去注意身边的人,如果这样都能有人跟踪过来,那就当自己倒霉算了,还逃什么,早死早着,迟早都有这么一天的。
刚吃了一半,杨晖眼角的余光瞥见十几个人,拿着砍刀、铁棍,凶神恶煞地冲过来。
妈呀,不是这么邪吧,这样都能找过来?杨晖脚一软,差点摔在地上。壮志未酬啊,不能这么早就挂了,杨晖猛地站起来,准备开跑。
旁边桌子“哗啦”一声响,三个年轻的男子各自拿起一张长木凳,向来人迎上去,瞬间噼里啪啦打成一片。
周围的食客吓得瞬间跑光了,连吃的也不要了。
我靠,吓死大爷了!原来不是找我的!杨晖端着米线,跑到远离打斗的桌子边,边吃边看。自己很快也有如此遭遇了,学得一点就是一点,好学不是罪过。
双拳难敌四手,三个男子很快就被十几个大汉砍倒在地,有一个男子头部被砍中,鲜血流了一地,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恐怕命儿就要玩完了。
十几个大汉一哄而散,只剩下三个男子倒在地上。
周围的食客早跑光了,连老板都不知跑哪去了。
我靠,见死不救啊,杨晖周围看了一下,远处一大帮人围着,但没人敢上来。
杨晖心里很不安,因为背包里有纱布啊,不去帮忙,良心难安啊。
杨晖走过去,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出云南白药,倒在汉子的伤口上,伤口很长,从头顶到脸额,几乎倒了大半瓶,才将伤口撒完。如果刀再砍得大力一点,天灵盖都可能要掀掉,杨晖掏出纱布,缠在男子伤口上。杨晖不懂包扎,捆粽子般将男子的伤口包住了,鲜血没有再渗出来,杨晖掏出小剪刀,剪断纱布,再在末端剪成两条,一正一反,打了个死结。
男子可能断了手,但这个杨晖无能为力,因为他不懂接骨。
其他两名男子刀伤一个在右臂,一个在背部,都血流不止。
杨晖先帮背伤的男子包扎,这个伤口严重些。包扎背伤,将一瓶白药都用完了,又开了一瓶,一卷纱布也用完了。
杨晖再拿出一卷纱布,帮臂伤的男子包扎,臂伤男子伤轻些,神志清醒,对着杨晖说多谢。
包扎完了,杨晖不想多留,转身想走,臂伤男子忍痛说道:“大哥,请留个姓名,吴锋日后定当重报。”
“兄弟,我要走了,我都不知能不能活到日后呢,帮你,是某一天我也躺在地上时,希望能有人这样帮我。”杨晖对男子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厨房,他要找水龙头,洗洗满手的血,杨晖真是手上沾满鲜血。
吴锋楞住了,这是一位真正视死如归的好汉啊,他朝杨晖的背影竖起了左手拇指!
杨晖洗完手出来,将二十元压在吃饭的桌子上,离开了餐馆。
这时,警车、救护车才呼啸而来。
这一切都不关杨晖事了,他要赶紧找一家旅馆,对付过今晚。
车站附近,很多旅馆,杨晖专门走远些,越近车站的旅馆,越可能坑人。走了两条街,终于找到了一家旅馆,很普通的名字,叫盛运旅店,杨晖看了看前台坐着的老板娘,感觉象个好人,就走了进去。
这里的房间,不算贵,双标180,杨晖要了一间,洗洗睡了。
一觉睡到天光,杨晖没有马上去大礼,而是去游览昆南市的景点。
杨晖在街边买了一份昆南地图,选定了几个景点,第一站就是世博园。
世博园是1999年昆南世界园艺博览会会址,园区整体依山就势、错落有致,集全国各省市地方特色和95个国家的园林园艺精品。
昆南四季如春,美女如云,既然来了,怎么可以不去见识下呢,纵然没有艳遇,过过眼瘾,意淫下,也是极好的,还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呢。
见识了昨晚那场血,杨晖忽然心境平静了很多,再坏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就是躺在地上,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生死由天,操心的是别人。
世博园离车站只有七八公里,不过坐公交也要四十分钟。
世博园很大,有200多公顷,杨晖没心情逐个园区去看,他直接坐园内公交去竹园、盆景园、药草园三个园区。
十多分钟后,杨晖下了车,这就是竹园了。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这是苏东坡写的诗句。竹子也是水墨画的常用素材,清朝郑板桥画的竹子,曾拍出3000多万的高价。杨晖作为一位水墨画爱好者,竹子是一定要看的。
两个年轻的帅哥,带着两个身材修长的妹子,从杨晖身前经过,妹子身上的香水味,刮来一阵香风。妹子倚在竹子边,摆着各种姿势,帅哥在旁边摆弄着相机,也是各种姿势拍照。
妹子生得真好看,杨晖叹了口气,轻轻走了过去。
园区内,都是三五成堆的人,最少的也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就象杨晖这种独行侠,绝无仅有。
杨晖在一丛湘妃竹旁停了下来。湘妃竹的故事,杨晖早就看过,真正见到湘妃竹,杨晖还是第一次。
远观湘妃竹,与其他竹子无异,近观,竹子上布满了斑纹。相传尧舜时代,湖南九嶷山上有九条恶龙为祸村民,舜帝斩杀了九条恶龙,同时战死在九嶷山上,舜帝的两个妃子--娥皇和女英寻找夫君,只找到了夫君的坟墓,两人抱头痛哭,一直哭了九天九夜,哭出血泪来,也死在了舜帝的坟边。娥皇和女英的眼泪,洒在了九嶷山的竹子山,竹竿上便呈现出点点泪斑,有紫色的,有雪白的,还有血的,这便是“湘妃竹“的由来。
这是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
竹子,有着宁折不弯的气节。杨晖从小好读书,深受圣贤的影响,但在当今社会,经济至上,古代圣贤推崇的气节、刚直不阿,不趋炎附势、不阿谀奉承,反而成了职场成功的最大障碍,杨晖感同身受,深受其害,或许是自已还未融会贯通,不会运用呢,杨晖只能如此理解了。
绕了竹园半圈,杨晖离开了竹园。
竹园旁边就是盆景园,杨晖走了进去。现在的世博园,场地对外出租,园艺作品同时对外销售,不然维持不了园区的运转。
各种盆景,标价动辄数十万,有的过百万,杨晖怀着虔诚的心情,默默仰慕崇拜。
一幅好盆景,除了找到一副天然好桩,还要经过十到数十年的滋养,让它慢慢成形,所以这个价,也是可以接受的,只不过对于杨晖来说,就身边无数的美女,可望不可及。
杨晖慢慢走在盆景中间,端详着,在心中品评着,他就一个人,如果自言自语,恐怕会被人家当成神经病。杨晖喜欢那些天然成形的作品,不喜欢人为的屈曲,认为那是对自然的亵渎。
看店小妹清新可人,不施粉黛,但没来招呼杨晖,这正常不过。杨晖背着沉重的背包,风尘仆仆,满脸憔悴,一看就不是买家,最多就是个盆景爱好青年,不赶他走,小妹都算有修养了。
盆景很好,妹子也很好,不过都是人家的。
杨晖没有走完整个盆景园,离开了盆景区。
中午了,肚子好饿。
园内有餐厅,杨晖叫了一碗汤面,打发了午饭。
钱财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这是有钱人的炫耀,是穷屌丝的自嘲。杨晖的身外,更多的是空气,裤兜倒有个钱包,一日三餐吃面,倒可以吃几个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