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双喝了口水，“我感觉好多了”声音轻微地像是初春夜晚的白霜，似有似无。
“别担心钱阿姨。”
顾晓搅拌着粥，青菜在白米中翻滚，裹着猪油的色泽。
“我帮你看了，情况很稳定，只要你恢复过来和以前一样治疗，很快就能恢复。
你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过会儿，等恢复了些灵力再帮钱阿姨治疗。”
李无双低着头，捧着水杯，灯光下水面泛着波纹。
“樱市妖灵大学来通知了，你知道么？”
风从窗口吹过来，撩起李无双额角的发丝，她的眼神如窗外的月亮一般明亮。
“是么，我还没注意”顾晓拿过了水杯，塞给她粥，“你通知下来了？”
“嗯”李无双点头，用勺子挖了一口粥放到嘴里，“不管是不入阶还是一阶，只要是超凡者，妖灵大学都愿意接收，这个条件很轻松。”
吃了两口粥，胃里饿的感觉变得强烈。
她大口大口吃着温度刚好的青菜猪油白米粥，房间里，两人听着风吹进来书页翻起来的声音。
一碗粥下肚，胃部{大大松了一口气，终于缓过来了}般温暖的舒适感。
李无双接过递过来的纸巾，轻轻擦了下嘴巴，脸蛋上浮起红晕。
“谢谢。”她说。
顾晓盯着手机，双指在屏幕上点着网页，趁着李无双吃饭的时间，登录了邮箱，找到樱大寄来的准录取通知书。
“我也收到通知了。你复习的怎么样？”
“奖学金可能拿不到。”
胃部的暖意扩散到身体四肢，李无双身上出了层薄汗，说话声软软糯糯的，像是撒娇。
“去年的分数线是七百三十一，前两年的要求是白湖州前一千名。”顾晓查询着资料。
免除学杂费和奖学金是他们两的目标，想要达到目标并不简单。
“最后这些天，聚众那边就别去了，你现在虽然能拿第二的分数，但保证能够前一千的还不保险。
这些天你和我一起专心复习，等过些天考完试，你带着阿姨和我们一起先去樱市找房子，我们租的近一点，也方便相互照应。”
李无双低着头，没有回应。
“怎么了？”顾晓问。
“你给的太多了，我害怕我还不起。”
“你救了我的命。”
“你也救过我。”
那是刚认识不久，两人在医院见过面后的两个星期，顾晓净化了吞噬李无双的恶灵。
“你那时候不仅救了我，也救了红薯，还有我爸妈，这份恩情...我想尽我所能的帮帮你，小胖也是一样。”
顾晓收起手机，望向窗外深邃的夜空。
他回忆起当初自己对李无双说过的话。
{你就只想在聚众打打工，赚点生活费么。
阿姨她身体越来越差，你的异能还能支撑多久呢。
何况你自己的身体也快到临界点了，以后再在阿姨身上使用的效果也会越来越差吧。}
那时候，李无双像是在城市里迷路的小鹿，浑然不知，该去向何处，又该如何拯救背上憔悴的父母。
{你只要好好修行，灵药和升阶的材料，我来帮你解决。}
男孩对女孩承诺，于是三年时间，但凡他搜寻灵药，必然会给女孩带回她需要的品种。
房间里，李无双想起自己觉醒异能后，在病房第一次给人使用异能的场景。
当时，顾晓站在床边，望着躺在床上变异的父母，面无表情抱着瘦可见骨的脏猫。
“就只是恩情么？”
李无双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矮小瘦弱，皮肤黢黑，和自己一样饱受折磨的男孩。
“就只是恩情么”她重复，“如果只是恩情，那你这些年给我的灵药。
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的照顾，我妈她身体崩溃时你损耗的生命，这些早就把治疗的‘恩情’还完了啊。”
我不想继续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当一个吸血虫，啃食你身上的血肉，接受你的庇护。
你比我更痛苦，我是知道的啊。
“当然不只是恩情，你是我朋友，我希望你能够好起来，真正的好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顾晓顿了下，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时，李无双那美丽，大方，自信的模样。
“现在这样的你...”
顾晓看着李无双，黢黑的脸，瘦弱的身体，近乎蜷缩的姿态。
“...我看见你在淤泥里挣扎，很痛苦，我得伸出手拉住你，阻止你陷到更深处。”
“我还不起的”李无双呢喃，眼眶微红，“我已经像是跗骨之蛆，残忍地吸食你本就不多的血。
你难道不理解我这种难受的感觉嘛。
我们就像是饿的快要死的两个人，你却把面包分给了我。
你是要让我看着你流着血，看着你分崩离析，然后心安理得吃着你仅有的面包，活下去么？”
顾晓的眼睛里映照着女孩倔强的样子。
小巧的脸上，泪珠在眼眶里流转，又因狠狠憋了回去，导致眼眶更红，眼白处泛起血丝。
“呵呵，有这么严重么。”
“我都知道！”李无双攥着衣服的领口，眼泪滑了下来，像是凌晨黑暗里的露珠。
“你现在的身体破碎的就是块碎布，你的经脉像是断成一百八十八节的蚯蚓，甚至你的灵核也就是个肥皂泡。
一戳就会破的肥皂泡！
我都知道！
你那些药根本就不是为了提高修为，你是在救命！”
李无双声音哽咽，蹲下身子，头埋在了腿间。
“我都知道，早就知道了，还依然接受你的馈赠，我感到羞耻，却又毫无办法。”
顾晓想了想，嘴角慢慢上翘，心情突然变好，他蹲到李无双身边，手盖在她脑袋上，揉乱她失去光泽的黑发。
“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
“我和红薯已经找到办法了，你不是知道我们一直在吃金边果么，那就是为了治好身体做的准备。”
“你是为了什么去樱大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想，既然我有这个医疗的能力，去了樱大可能就能够治好妈妈，也能治好你。
然后带着妈妈去看圣灵山的雪，去泡四季泉的温泉，去吃各种地方的小吃。
我想要那样的生活，呼吸那样清新放松的空气。”
“嗯。”
“但这些都不是主要的。”
李无双抬起头，只露出刘海下的眼睛，她盯着顾晓。
“主要是因为你在那里。你想去樱大，我就想去，你想去看圣灵山的雪，我就想去，你想去泡四季泉的温泉，我就想去。
因为你在那里，我也想在那里。”
“嗯。”
“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