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要我走也行,把下个月预交的房租给我,还有,这房里这些家具,好多是糖糖买的吧!我又搬不走,你不是说你还要租人嘛……拿钱来,这些家具就搁这儿了。”
她张了张嘴,很显然又想开骂,可是又停了嘴,冲我没好气地问了句:“多少?”
“一万。”我没片刻考虑地说了个数目,然后意料之中被她一声回绝。
“去你妈的,一万!你怎么不去抢啊你。”
“我算是给你少的了,你他妈知道这些东西要多少钱吗?你以为是你家那堆叫不出名字的杂牌吗?”
她又不再说话,转身出了门,我快速拉上包的拉链,提起来走出去了。
抬头望了望天,同样无生机地给人浓浓的肃琐,像是快下雨了一眼,本来光线就不好的弄堂里,现在就像是黄昏临晚的时候一样,而明明也才差不多下午三四点而已。
她恨恨地把一沓钱摔我手上的时候,灰线交错亘穿层云的天空很低沉地响过一声闷雷。
我就知道会下雨。
站在伞下面,听脚边噼噼啪啪的破裂声,不晓得是雨珠全身碎裂的声音,还是心被摔得四分五裂的嘶嚎。
暂时不用去花店,唐哀哀说给我一天的时间收拾东西,明天就可以正式去那儿先学习后做事了。
我想要去接九洛,今天他肯定没带伞,因为卫生间里我看到了两把伞放那儿,其中一把,就是他的。
当我出现在学校保卫科窗口时里面就有人说话了。
“哎,小姐,又是你啊,你又找人啊?”
我转过脸,往里点点头,问他要不要填什么表格嘛吗?他憨憨地笑笑,说那只是形式罢了,你进去吧,差不多快下课。
我就郁闷着,我长得有这么像痞子嘛?他这么怕我?不是吧?
我朝他皮笑肉不笑地拉动了一下嘴角,便又走进了这个偌大的学府。
站在三年(7)班的走廊窗户外边,我一眼就看到靠窗的另一边,坐外面那个位置的九洛,他是在,睡觉?老实说,我真有想闯进去把他揪起来的冲动,但又只能装得很淡定地从包里掏出手机,侧身,靠在窗边的墙上用手机打了一行字,选定收件人,发送过去,看那个一张一合的信箱动来动去,最后出现发送成功,我探出头看里面的反应。
果然,他应该是感觉到包里有动静,于是从裤包里摸出手机,在桌子下边捣鼓着按键,本来萎靡不振的懒样好像瞬间精神充沛。因为在他摸出手机几秒钟的时间便转过头看窗户,先是惊讶的表情,又欣喜般地绽开一个笑脸。当然,跟随而来的也有一些女生的目光,及因好奇别人在看什么所以也转过头来的一些男同学。
那封短信的内容是:——小子,上课好想着周公呢!
我指了指了面前方黑板方向,他心领神会地转过头去看黑板,听没听就不知道了,但是眼睛是看着那个方向的没错。
我靠在门边的墙上,如果这时候路过一个老师或是其他的什么人,估计会觉得我是这班被老师喊出来罚站的学生也不一定吧。
尽想了些没用的。
听到旁边有开门声的时候,我以为是那个在黑板上写物理公式的眼睛老师,本想转身走掉,却看到九洛那张挂着浅浅笑容的脸。我轻声问他出来干嘛?他理所当然地找了个漂亮的理由,我想上厕所嘛!
在他跑出去后不到一分钟便响起了下课铃,教室门被打开后走出了那个眼镜老师,他上下大量了我一遍,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人了。
似乎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出了学生,先出来的人手里基本上都有伞,表情像是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一样,连从别人身旁走过都表现着一种鄙笑别人的样子。
“哎,美女,你是九洛的女朋友哦!那小子真是幸福,下这么大雨还有个贴心的女朋友送伞呢!”
我看着四,五个男生勾肩搭背站在我面前,当青春的气息汇集在一起,成为一道光线,会深深地刺痛被青春末班车扔在大路上的人的眼睛。
比如说,我。
我瞅着这一堆未成年(或许真有几个人才17岁)。眼里有的我想除了像看小孩子那样,应该就没有什么其他感觉了,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一个女声插了进来。
“九洛的这个女朋友是个吧台小姐……”
人群后面传出来的声音让他们都集体向后看。
当然,我也看到了那个女生。
比我矮半个头的身高,眉眼轻挑,嘴角勾起一得意的浅笑,我想她是觉得吸引到人的目光了。我看着她慢慢接近过来,那群学生小子的脸上全都写满了饶趣,多多少少一些惊讶。
“我见过你,在“EX”九洛在那里打过工,你……就是那里的坐台女对吧。”她正自以为看透我的样子,站在我面前,对我上下打量。
我特意对她很善意地笑,在众人惊呼中,我平静地收回了手,对,我刚才很平静地扇了她一巴掌。
“贱人就是你这样养成的,管好的你的嘴,这巴掌是轻的。”
她捂着被打的左脸,涨红了面颜,嘴角在颤瑟,憋潮了双眼瞪着我,犹若一个受气的小怨妇。
“洛姐……”我看到九洛走过来,然后他的眼睛又盯着我面前这个小怨妇,他一脸的不解情况。
“乜砂,你怎么了?”
我偏过头,又是做作地一笑:“这是你同学吧!不好意思哦,我刚扇了她一巴掌,因为她嘴贱,没收回手,不过懂得分寸,没下多大的力。”
那群学生发出不同的怪声后便哄然而散,剩下我们三个别扭的三国鼎立。
“九洛,我们是初中同学我才告诉你,你连这种女的你也要,会毁了你的。”她放下捂着左脸的左手,一脸平静地看着九洛,可我明明看到她眼带泪液,心疼倍生的样子。
我正想扬起另一只手,让她清醒点儿说话,而九洛却先开了口:“乜砂,我替洛姐向你道歉,看在我们这么久的同学的份儿上,我不想说什么,但是,请你注意你的言行,再这样,我不客气了。”
九洛冷着一张脸伸手过来牵住我的手,就这样华丽丽地转身,从她面前走了。
“你那把伞的伞架断了,所以将就一下,先打一把伞回去……啊!”站在教学楼出口,我边撑开伞,偏头看他,却又撞上他一脸冷表情。
我拍了拍他臂膀,示意他走:“怎么了这是?我没惹你吧?”
“别生气。”他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话,淹没在这雨声里,在我耳边轻轻撞击了一下。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扇了她一巴掌挺爽的。”我故意笑出一声,定定地看着他,明明已经成年了不是,怎么不管怎么看都一股子稚气呢?
“嘿,我咋觉得她是看上你了呢!不然怎么对你的事儿这么在乎啊!”
他非常不屑地偏过头没理会我,我自讨没趣地撇撇嘴,也转过头。
已经出了校门,大雨的趋势一直没降下来,我很悲哀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九洛伸出手臂,环着我的肩,朝里靠了靠。
一把伞是雨天的一个托儿,一层保护色,即使是这样,我居然也看清了那层保护色下的人。
唐哀哀……
可是旁边搂着她的那个人是谁?
我窝在沙发看某综艺电视台的综艺节目,提不起一点兴趣来,起身,穿着拖鞋“嗒嗒”地走向九洛的房间。
他坐在书桌前温书,桌边的台灯照着书面,是暖暖的黄色。我倚在门沿,实在不想打扰这种静谧的美好,准备转身走开,却被在身后的九洛叫住。
“洛姐……”很平静的语气,听不出其他的情绪。
“额……”我挠挠脑后的头发,走到他身后的床上坐下。他转过身子,面对着我,轻轻地笑了笑。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他侧身,拿起桌上的笔,盖上盖儿,轻勾起嘴角看我:“嗯?”
我叹了一口气,启齿:“我在我朋友的店里找到了份儿工作,明天就可以去了,额……还有,她说可以搬到她那儿去住,你一个人……应该……可以吧?”
他没有立马接上我的话,只是沉默了会儿,微微黯然的神色:“这样啊!”
“是好事啊,只是……干嘛搬走呢?住这儿没什么的。”
“这样的话有点儿……”
“不说了,就这样,我都没得有什么,我要温书了。”他一句话将我逐出了房间,我似乎并没有感到他无理取闹,只是想了想,这样真的好吗?
手机铃突然想起。
正是我刚刚想到的人。
——唐哀哀。
“洛歌,能来我店里坐坐吗?”
“好。”
我探身朝屋里正盯着书的九洛说了句:“我先出去会儿啊!”
他慢悠悠地转过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说:“我要喝咖啡。”
我诧间无语,丢了句:“喝咖啡不好,我给你买奶茶回来好了,啊!”
他败坏地转过头去:“算了吧。”
“咖啡味的奶茶不行吗?”
这次他果断地没看我,简洁地回答:“随便。”
我拿着伞出了门,下了楼,到了外面发现果然还在下雨。
拦到车后,我就倒在靠背上看外面霓炫荧的世界,这个城市啊!应该永远无法体会那种置身黑暗的无助感,所以每个人每天沿着自己轮轨死命死命地向前爬,会不会在很远的地方终将黑洞呢!
人一生中应该都会恐慌一次吧。
亦如……
我正要去见的唐哀哀,过去她发现自己喜欢的居然事自己的亲系堂哥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不可思议和惶惧呢?
绝对有过。
我拿着微微潮润的雨伞推开了唐哀哀的店门,然后一眼就看到她正在护理她的花们。听到声响转过了头来。
我轻轻牵牵嘴角,说:“有什么事给我吧!正好,我挺想听的。”
她点头,然后走向小桌那,我跟了过去,她坐我对面。
刚坐下,便听到后面有人推门的清响,我看到唐哀哀朝那个方向笑了笑。
“你来啦。”
我转过头……
刚好就是今天我和九洛在大街上见到的那名男子。
正向我们这边走过来。
手里拿着星巴克专用的杯子,那个绿绿的圆的标志,写着“STARBUCKSCOFFEE”中间有个加冕的迷人女妖。
他很客气地把两个杯子放到我面前和唐哀哀面前,然后在她旁边坐下,我面对着他们,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看着面前的杯子。
咖啡。
在我脑子里没概念,不喜欢。
“谢谢,我不喜欢这种玩意儿。”我抬起头,对上了他好看的眸子。
唐哀哀在他旁边尴尬地一笑,然后他拉开旁边的袋子,说:“这是巧克力布朗尼蛋糕,你们尝尝。”
我点点头,只是没有碰,因为我也不喜欢蛋糕,更不喜欢巧克力的。
“怎么回事儿呢?”我移开视线看唐哀哀,直接进入主题,我想她让我来,肯定要说事儿,而且,应该是被我猜对一半了。
那男子站起,向我伸过手来:“你好,我叫田凌野,你是洛歌,唐小哀给我说过。”
我连着被惊到两次。
我似乎对姓田的特别敏感,所以又莫名其妙地对这个陌生的男人多出一份隔阂感。另外是他居然叫唐哀哀唐小哀,唐音才这么叫的吧!连专属称呼都夺了,这是要……
“田……淩……野……”我独自呢喃着这一个陌生人的名字,貌似有些奇怪。
“对。”他微笑应答我的话,我有些诧异,明明很小声的吧,怎么会听到?
“哦……然后呢?”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然后想象如果真像我猜的那样,那唐音该怎么想?以前所有的努力不都全白费了吗?
“我今天都看到了,直接点说吧,你们在交往,对吧?”
“啊?”
“嗯?”
他们两个同时发出声音,虽然不是同一个字,但,都是疑问的语气?
“别告诉我猜错了,怎么可能,都那样了……”
“你猜错了。”田凌野轻轻牵唇,启齿说了四个字。
我偏过头,嘟囔了一句:“忽悠你大爷呢……”
“没忽悠你。”
又听到了,我转过头,像看怪物一样地瞅着他,听力有这么好吗?
“唐哀哀,你想告诉我什么事吧。”
我索性不猜他们什么关系了,直接让当事人告诉我比较实在。
“我已经……没和唐音在一起了。”她低着头,转着手里的杯子,我闻着咖啡独有的浓醇味,心里泛起一团愁云。
“那意思不就是说你们两在一起嘛!还说我猜了真是。”
“谁说他们分手了就一定是和我在一起了啊?”他插进一句话,然后莫名其妙地盯着我笑。
“唐音已经去英国了……”
“那他还搂你。”
田凌野哈哈大笑,伸过手来,按在我脑袋上,说:“你好可爱。”
我皱着眉拍开他的手,双眼瞪着他,透露着十二万分的恨意,我真想把面前快冷掉的咖啡全泼到他那身看起来应该很贵的西装上。
我不喜欢穿西装的男人,太严谨,太冷酷,所有的血热都会被包裹起来。
或许这样的想法有些偏执,也太没常性,可我就是这样,这只是我的想法而已。
所以,这样的一个我,在这个穿得很端重的田凌野面前,很没水准地冒出了一句粗话:“蠢货。”
他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