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濛在电话里说着:“报告出来了,医生说抢救无效死亡……”
舒然难以置信,季云耳就这么死了,舒然始终觉得对不起他。
“我们现在在你家附近的医院,你来一下,有个东西要给你。”
舒然当然知道那个所谓的“你家附近的医院”是哪一家。
不到半个小时,舒然火急火燎地从家赶了过来。
吴濛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一步步向他走来。
吴濛递给舒然一部手机,舒然认得出这个手机的主人。
吴濛说这是季云耳死前护着的东西,里面有季云耳想对舒然说的话。他录了两段,一段是给他父母的,一段是给她的。
舒然按下播放键,熟悉的声音随之传来:“你和沈之榭要幸福啊。”
短短的四秒钟,季云耳只说了一句话。
“我会幸福的。”舒然泪水更加汹涌。既是对他的答应,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舒然向领导请了假,先回榭看看,明天下午去参加季云耳的葬礼。
她的员工们没有懈怠,她来的时候李佩还问云耳哥去哪里了。她没敢告诉他,季云耳走了,去了一个回不来的远方。
“舒然姐!早啊!”前台看见舒然也是一脸惊喜,平时她很少来,而这才过了两天她就又过来一次。随后又问:“云耳哥呢?他最近都没怎么来耶。”
舒然笑笑,说:“他走了。”
她不想让他们明白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她只想再来看看季云耳经常来的地方。
舒然走到钢琴边,抬手触碰琴键,回想起季云耳有一次让她弹琴给他听,她故意当作笑话一笑了之。
现在他不在了,她却真的想要给他弹一首歌。
火锅店里满满的都是人,暖气呼着她的脸。白皙的脸颊上粉扑扑的,她恍惚看见季云耳站在身后。
即使不爱,那也是朋友。
舒然坐在椅子上,目光纷纷投掷到她的身上,跟着她的举手投足间流转。
“就这一首吧。”她坐在椅子上找着平时弹琴的手感,每一个音符都是符合记忆里的美好设定。
舒然体会的到季云耳的悲伤与无奈,自己喜欢的人爱着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人,就这么苦等着未知的结果。
李佩得到舒然的同意,打开摄像头拍摄下这一刻。舒然好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里,不走了,不往更加悲伤的方向走去。
一曲毕,掌声响起。
“舒然姐棒棒哒!”前台的小姑娘朝她竖起大拇指。
舒然缓缓说道:“这首歌献给我最好的朋友,最深情的人。”——季云耳。
“这首曲子很治愈啊,我好像没有过啊!”台下渐渐有人问起这首歌的来源,舒然笑答:“这是我最爱的人写给我的歌,叫榭。”
舒然指了指门外。就是那个招牌上的字。
舒然不想告诉他们,这首歌也献给留在青春里的人。舒然的青春,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沈之榭,另一个是季云耳。
季云耳对她的好,无法答复。更使她觉得亏欠。
“可以再弹一次吗?”一个女孩朝她走来,低语着说:“我朋友失恋了,我希望这首歌可以治愈她。”
那天她反复地弹着同一首曲子,却没人表现出不耐烦,那桌失恋的女孩喝了许多啤酒,多到桌子堆不下空空的罐子。
舒然越弹越想哭,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她想起了沈之榭。等待太过漫长、煎熬,她的一切都是为了沈之榭,围绕着他转的。
十年的光景,舒然觉得耗尽了运气,终于沈之榭醒了。
但是同时季云耳也彻底地失恋了。
舒然思绪很乱,越想越伤心。
李佩说那天晚上她哭得像是醉了酒似的,有点癫狂的状态。后来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个男人将她带走的,据那个男人自述,他叫沈之榭,就是舒然内心最深的人。
李佩曾经不止一次在舒然嘴里听过这个名字,柳岫的爱情传说他也终于有幸看到了一次。
那天李佩问的第一个问题却是:“你不知道舒然姐很痛苦吗?”
她从前没有季云耳在的时候会喝点酒,原本容易醉的,到后来却练成了“千杯不倒”,李佩常常最后一个走,看见她躲在角落里喝酒。他也常常第一个来,看见她宿醉的样子,然后打电话联系孟夭或者季云耳将她带走。
他明白她的苦,要比他被好兄弟插足更苦的是无尽的等待,你甚至都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变心。守着未知的结果,等着。
沈之榭回答:“我知道。”
只有这一段对话,他抱着她穿过人群的目光回到家里。
沈之榭将她置在床上,舒然通红的脸和迷离的眼神让他有一点不忍。
“对不起,舒然。”
他丢下这句话朝客厅的沙发走去。
这一夜他睡得很浅,怕错过什么。
第二天,李佩打电话给舒然说她昨天晚上的一首曲子技惊四座,而且起到了极大的效果,带给了榭前所未有的客流量。
舒然那时正在刷牙,沈之榭一早就走了,留下一笼小笼包让她自己热了吃。听见这个消息默默点头。
“那你们好好忙啊,哦,对了——你一会儿来我家一趟。”舒然挂电话前,最后叮嘱让李佩穿得庄重一点,要严肃。
舒然今天要去参加季云耳的葬礼,她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确认过不会太招眼才坐着轮椅出门。
李佩来得刚好,看见她一身行头也呆了,取笑她是不是要去参加葬礼,穿得这么阴沉沉的。
舒然点头,她已经无须遮掩,这里没有别人,李佩是他印象中很好的孩子,她才带他去。舒然不想太多人知道一起哭,不让李佩转告他人。
李佩不愧是季云耳看好的人,装作若无其事地推着她经过榭走到葬礼现场。仿佛自己只是一个过客,参加的也并非他的葬礼。
舒然告诉他可以哭了,不用忍着了。他说,舒然姐还在,他要替云耳哥照顾好舒然姐。
舒然在季云耳的墓碑旁放上了一束花,她想或许她和他之间不论是友谊还是什么情感都会消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