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在我感觉新做不久的衣服短了一截时央着阿娘再给我做时孙姑姑站出来道,“公主现下正长个,这衣服新做不久丢了也可惜。不如老奴拿些暖毛领子加缝上待过些日子就到年节了,重新量了身量再做几身。”
快到新年了,我可喜欢那时跪在阿娘跟前说些祝福词然后阿娘就会答应让我跟她睡一晚上。我正雀跃着,没看见阿娘对孙姑姑示意的感激,皇后那年厉行节俭,各宫院份例减半,开支减小,在这种关头下哪能容我三天两头做新衣?
从学堂下学后鹅毛般的大雪就洒满了整个天空,其他皇子皇女都有各宫支来的马车领着回去,只有我仍旧是由孙姑姑牵着走回去。二哥经过时特意停下来叫住我们,“阿瑶,雪天路滑,我送你回去。”
那天我穿着孙姑姑在袖口,裤脚加缝过一圈毛领的衣服,又披着大红袄把整个人遮的红通滚远并不觉得冷,挥挥手摇头晃脑道,“古有文人雪天垂钓,今有公主雪地散步,二哥不来体会一下夫子说的意境?”
二哥笑的眼睛眯成缝,只道母妃还等着他回去,嘱咐我们路上当心便坐在车内稳稳当当的走了。
经过人事房时我看见前头跪着个人,这大雪纷纷的那人穿的单薄,在雪地里瑟缩着。我心软就要过去,孙姑姑拉着我避开只道,“娘娘在宫里暖好了汤等着公主回去喝呢,咱们走快些。”
那人听见声音回头转身,鼻翼通红。我挣开孙姑姑的手跑了过去,看见她的一双眸子湿漉漉的,就像我在异闻奇录里看的七彩鹿的眸子一般清亮,映出我的身影,“大雪的天怎么跪在这?谁罚的?”
孙姑姑看我蹲在那,无奈走过来替我们打起伞挡雪,“这可是三公主,你说话要有把握分寸度量!”
我见她抖得更厉害,拍着她的身子叫她不要怕,安慰她道,“你别怕,告诉我你主子或者领班是谁?我带你回去。”
孙姑姑听了急道,“公主!这烂摊子你可不能管!”
我没理,见小姑娘不说只能叫孙姑姑进去让人把她分配给我照顾我的起居,反正别宫皇子皇女都有人专门伺候,就我没有。还放出话来,若是他们不给,我就陪着这姑娘等他们放人,再不济就去找仁和殿里那位。
人事房的人被我这通胡搅蛮缠吓到,又觉着不必为那姑娘掀起风浪便答应放她随我走了。回到宫里孙姑胡就急着去找阿娘禀报,我命人将那姑娘带下去泡个热水澡驱寒换身衣裳再来也跟着去了。
屋内阿娘听了并没有什么神色,把热汤给我看我喝了才舒心的笑了。我瞧着有些心虚,低头认错,“阿娘,我错了。”
“阿瑶哪错了?”阿娘摸着我的脸,觉得冰凉凉的便用双手覆上,“咱们阿瑶长这么大是该要个人伺候着了。你怎么就会想要那个小姑娘呢?”
“眼睛!”我想着那双眼睛道,“阿娘,她的眼睛可漂亮了,照得出我的身影来!”
正巧人换好衣服有人通报,阿娘将我拉到身边坐下让人进来。小姑娘一进来就规规矩矩的跪下,阿娘没什么反应,只轻声问道,“进宫几年了?”
“回娘娘,奴婢进宫两年了。”
“两年?看着你不过六七岁的样子,家中也舍得让你进来?”
“回娘娘,奴婢没有家人,是被人牙子卖进来的。”
“啧,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阿娘叹道,用铁钩子勾了勾炭道,“罢了,阿瑶喜欢你,就留你在她身边伺候着。左右你们年纪相仿也好作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身份低贱,没有名字。”小姑娘伏跪在地下,诚实回答。
阿娘沉思了会,道,“我没什么学识,但在乡野也是跑过一阵子的,民间有一菜俗名叫蔓菁,听着翠荫荫的有生机,便叫蔓菁罢。。”
蔓菁磕头跪谢,阿娘将我的鬓发别到耳后,道,“你该谢阿瑶,她雪地里已自己为由救你,这是你的福分。往后该好好伺候着她,才不枉阿瑶今日之举。”
蔓菁低头称是,回到我屋里我命人抬了些热饭菜来让她吃,又让人抱了厚实的被子放在她睡的床上,还放了个暖炉在里面热着。蔓菁见了双眼含泪,跪下去直谢,“谢谢公主,奴婢定好好伺候,不服娘娘所托,不负公主救命之恩。”
蔓菁在人事房那地方干活两年,人人欺她小把不愿意做的活给她,不高兴了指着她死骂,养成个战战兢兢的性子。后来为了改变她,趁着年关学堂放假,我一天到晚带着蔓菁四处野。阿娘从不管我,说这宫里闷,她不想我像其他人一样整日板着张脸,没个生趣。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等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时蔓菁已经会撒谎不会脸红,敢瞒着孙姑姑与我一同爬上屋顶看星星,还和我偷偷尝了酒,顶着个大红脸差点被阿娘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