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隔三差五的就跑去御花园拦路然后去御书房吃糕点。本来我打算日日去的,最有经验的六皇子拉着我悄声道,日日去了父皇心烦,隔几天去一次久了他便会惦记上。这个是母妃教我的,我独告诉你一个。我把阿娘做的花糕一股脑给他,看他吃的鼠一样,六皇子说他母妃从不给他吃这些,只盯着他背书写字。
御书房的糕点变着花样的我都吃了个七七八八,绞着脑汁的想把父皇骗进素合宫,可每次他都笑着说,“你若喜欢这糕点,多来吃吃也无妨。素合宫若朕有时间定会去的。”
再次听到一样的答案,我撇嘴不满,“您每次都这么说,仪仗队每天都经过素合宫就是下来看一眼也不耽搁事啊。”
父皇在龙椅上笑着摇头,起身负手走到窗前,那里可以看到素合宫的宫影,我某日趴在那看见过。“阿瑶,你来这是羲月教的吗?她可知道?”
这可是我瞒着阿娘做的,只要孙姑姑不知晓阿娘也不会知道。父皇见我沉默,撇头看见蔓菁偷偷摸摸得身影,笑着道,“你的小宫女来找你了,该用饭了吧,回去吧。”
我与蔓菁那段时日总是晚归,又值入夏,宫里塘子水深,阿娘怕我们疯玩遭遇不测,便让孙姑姑接我们下学。有孙姑姑在旁我去不了御书房,但吸引父皇关注的法子也不是没有。四皇子有次说漏嘴,他和别人打了一架就把父皇招去了。
于是我总是偷溜出课堂,那些大臣来议事或是参加宫宴偶然带着的子女就成了我的目标。那些矜贵的公子哥呢我拿来练弹弓准头,被我打的哇哇直叫;那些娇滴滴的小姐我总是在河低的水中摸出鱼虾扔到她们跟前,看她们吓得惨叫连连。那些大臣心疼的不行,去找皇上评理却不知被父皇用什么法子打发了出来,总之是一次也没找我算账。宫里原是对我没什么印象的,只知道有个三公主却不知道是谁,被我这么闹了一通后宫人见了我都抖着身子对我行礼。
我觉得这样不行,有天晚上趁着阿娘与孙姑姑没注意到我们偷偷溜出了素合宫。蔓菁也没多问要去哪,只跟我一道低头走着,我突然停下来她也跟着停下,抬头看着宫门前三个大字念出来,“御膳房?这里面的厨子可听说都是天下厨艺最好的,公主想要尝也用不着这么鬼鬼祟祟的啊。”
我拉着蔓菁从阴影的地方跑进去,那里面人声已经稀疏了,没有白天那般闹哄哄的样子。我拉着蔓菁蹲在廊角,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噤声,“这御膳房管着饮食,夫子说食为天,咱今烧了它看父皇他来不来素合宫算账!”
蔓菁拉住我的衣袖叫了一声,我忙捂着她的嘴,偷偷看门口打瞌睡守着的小太监没什么反应才放了她。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想出的法子,不能让蔓菁毁了,皱着眉背对她道,“你不敢大可离开,只是回去不能跟阿娘说这事。”
蔓菁摇头,在背后悄声道,“公主做什么,奴就做什么。奴不怕。”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黑暗中只见蔓菁的眼亮亮的。守门的小太监头一点一点的,就是没有要起身的样子,我掏出弹弓照着他的帽子就打过去,小太监被惊醒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我又瞄着右边的树头来了一下,树叶簌簌掉落,小太监疑心跑过去查看。
拿那些公子哥当靶子也没白练,收了弹弓我就拉着蔓菁跑进御膳房,将门掩好的同时就听见那小太监又骂骂咧咧的回来在台阶上坐下。我偷偷拿了几块糕点尝尝,也塞了些在蔓菁嘴里,都觉得没素合宫里的好吃,哼,还说是天下厨艺一流的大厨做的,不过尔尔,看我今天不烧它!
我本意只是想搞点小动静闹闹罢了,奈何这里面油烟多,点着了火一下子就蹿了起来,火舌像是知道方向似的,先把门变成道火门,让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外面小太监哀嚎着叫来人提水救火,蔓菁在一边拿着火折子不知所措,我拉着蔓菁往窗口跑,慌乱中打翻了一罐油,火几乎就要烧着我们屁股。蔓菁快急哭了,“公主,公主,火,追来了!追来了!”
那烟呛人,浓浓烟雾中我好不容易辨出了方向抱着蔓菁把她推上窗子,我又退了几步才朝前跑,挑起攀上窗滑了出去。蔓菁在下面接住我,刚落地气都没喘有眼尖的人看见了,指着叫道,“贼,贼人在那!”
蔓菁此刻倒是反应快,拉着我不要命的跑,夜色又黑,他们看不清我们的样子,借着身子小我们在石丛见四处钻,略微与他们拉远了距离才得以跑出。身后的追兵又增了人手,我看出还有宫里的侍卫,蔓菁一张小脸煞白拽着我慌不择路往林间小道里钻,左躲右避,从假山跑出来又往花丛里钻去,绕着石头拐了几个弯又岔进一条道。
冷不防的前面有道人影,蔓菁见了就想要停下我只留神后面,没注意到撞了上去,我们俩人就这么齐齐滚了出去。手上擦破了皮,我疼的龇牙咧嘴,刚要责备蔓菁就听头顶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半夜乱跑,礼数全无,成何体统!”
我一激灵,抬头见果然是一身明黄的父皇,拉着蔓菁爬起来,身后追兵声越发近了头脑一热我就拉着蔓菁一瘸一拐的躲到父皇身后,“救我。”,出了声我才想起烧的就是父皇的御膳房我向他求什么救?而且父皇总是要知道的,为什么要瞒他?
我又想要出去,追兵的速度也快极了我还没踏出去就跑来一群人跪了一地,为首的半跪抱拳,“参见皇上,御膳房今夜闯入贼人放火,卑职追至此见那贼人......”
“火烧御膳房?”父皇威严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打断了为首侍卫的话,“我在此散步看见西边有人影蹿过,你们去那看看?”
“这......”为首的侍卫抬起头朝父皇身后看了过来,后面有个大胆的开了口,“禀告皇上,属下们追赶至此就见那两个贼人......”
“怎么,你是说朕在诓骗你们?”父皇略含薄怒的开口,语气是不容置喙的狠厉,“当差失职朕还没问你们的罪,竟还怀疑朕!”
“属下不敢。”侍卫一齐磕头认罪,朝着西边散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父皇会包庇我,抬起头就被人弹了下额头,我抬起眼就看见父皇摇着头一脸无奈,“你啊,胆子越发大了,竟然烧了朕的御膳房。也真不愧是灵儿养出来的......”阿娘原名叫沈千灵这我是知道的。
父皇看着我怔愣了下,负手望着那一团明月,疲倦的开口,“罢了,你回去吧。以后可别再这么肆意妄为,今夜若没有遇到朕闹到未央宫去朕可报不了你。”
蔓菁刚刚得机灵劲见到父皇就颓了,此刻听到他这么说感恩戴德的行礼道谢就拉着我走,我回头看着那明黄色的父皇,总觉得他好像很难过,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