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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旧词新曲 第十七

众人见赵鸿基昏倒过去,赶快过来给他急求。有掐人中的,有捏背的,有扒拉胸口的。其实,赵鸿基本来没事,不过这一路五十多里地,急速奔跑而来,气血正涌动得厉害。突然又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心里没有丝毫准备,所受刺激过大,导致血压陡然升高,就晕了过去。

稍微缓了一会,赵鸿基悠悠醒来。看着众人,突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太残忍了。怎么可以这样呢?”他心理想着,久久不能平复激动的心情。看着面前一张张的脸,虽然,都在不停的开合着嘴唇,好像说着什么?可是,他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曾国荃站在人群外面,倚着树,拄着剑,大口大口的喘气,能看出来,他也在极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让自己颤抖的身体,缓解一下压力。他现在也有些后悔:“怎么自己脑子一热,竟然杀死这么多人。谁叫他们和太平军混在一起,着实杀。可是,这二小子还是没有救出来啊。这个如何是好?”

赵鸿基感觉到浑身酸软,肌肉颤动,有一口热血直冲喉咙,“不好,要吐血。”他知道自己的气血混乱了。于是,鸿基勉强坐了起来,盘起了腿,两手握拳,放在膝盖处。微微的闭上眼睛,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丹田。开始调息。

内息缓缓归入丹田,进行旋转,越旋越大,这旋漫延到皮肉,于是把散落在皮肉里的内气,都绕进了这个大旋里。慢慢的透过毛孔,渗透到虚空当中。他感觉到这旋好像充天彻地一样,其大无外,其小无内。

旁边的众人,也不敢多说,静静的等候着赵鸿基。但见,这鸿基的脸色本来煞白,慢慢的开始红润起来,不但红润,渐渐还有了微毫一样的光泽。

鸿基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周围的人,都不认识。于是,开口问:“曾九叔呢?他可在这里?”曾国荃一听,立刻过来,说道:“贤侄,你醒来了,可把我吓坏了。快说说,怎么回事。”鸿基笑了笑说:“九叔也把我吓坏了。”说完,看了看满地有些还在冒着热气的死尸。曾国荃一听,哈哈大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啊,想不到贤侄还有些妇人之仁啊。”言罢突然严厉起来,冲着手下说:“来人啊,还不把战场清理干净。”下人闻命自去清理不提。

“是这样的,……”赵鸿基就把玄都观的事情说了。曾国荃听完,乐着说:“他孔振玉能弃暗投明,自然是好事。不过,谁知道他和太平军什么勾当,我已经把他手下的士卒都消灭了。他又拿什么来和我合作,弃暗投明呢?”鸿基闻言,心中一惊,立刻说道:“曾公子,可还在他们的手里啊。还有,所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啊。还请九叔三思啊。”曾国荃听完,点了点头说:“那就照你说的办。咱们现在就去接二小子去。”

李元度在旁边听说要去玄都观,觉得带部队过去不合适。于是,就和曾国荃说:“曾老弟啊,如果去那些神仙的所在,咱们这刀枪剑戟的,会不会冲撞到啊。要么,我就在这里静候佳音?”曾国荃斜着眼睛看了李元度一眼,说道:“火枪队确实不方便过去,万一走了火,再吓到各位仙长,你就带他们在这里守候。这两队刀斧手,还是跟我一起去吧,万一窜出些没有肃清的匪徒滋扰,也好剿灭他们。”说罢,曾国荃和赵鸿基骑上马,带着两百刀斧手,直奔玄都观而来。

五十里山路,虽然崎岖,不过还算平整,所以,没有半天的功夫,大队人马也就赶到了玄都观门前。玄都观是雍正年间花重金重修的道观,非常的金碧辉煌。

观门是个巨大的三拱门挑檐黄琉璃瓦牌楼,中央匾额上书玄都观,左右一副对联曰:“遵道而行但到半途须努力,会心不远要登绝顶莫辞劳”。山门前面有七八级台阶,台阶下面站着几个蓝袍老道。他们看见大队过来,就像这边迎了过来。

曾国荃和赵鸿基见状,滚鞍下马,也迎了上去。曾国荃抱拳当胸,大声道:“各位仙长,在下曾国荃有礼了。”各位老道打了个稽首,算是还礼。赵鸿基行过礼后,引着一位道长,向曾国荃介绍说:“这位就是玄都观的观主,莫中月道长。”曾国荃说道:“久仰久仰,莫道长名震湖湘,今日能见到真容,在下真是三生有幸啊。”莫道长笑笑说:“贫道已经老朽不堪,担不起曾将军如此赞扬了。这是我名下的一个劣徒孔出,之前有得罪曾将军之处,还请海涵,以后若能在将军鞍前马后服侍,不再走邪路。我就知足了。”

言罢,一个五六十的汉子,跪在了曾国荃面前说道:“曾大人,小人一时糊涂,还请曾大人海涵。”曾国荃一看,这人干巴巴一团精气神,甚是精神机敏,是个能干事的人。于是,伸手扶起了孔出,哈哈一笑,然后说道:“孔义士,果然是精干,能弃暗投明,甚好,我一定在我大哥面前,保举你做官。”

“谢曾大人器重,小的一定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孔出又是一个头磕到了地上。旁边站着的赵鸿基觉得颇为不自然,心想:“你孔振玉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条汉子,怎么就这么卑躬屈膝,为人鹰犬了?”

鸿基哪里知道,孔出一生的梦想就是能够正式进入国家序列,为国家效力,然后封妻荫子,光耀门面。这个时机终于到了,他能不紧紧把握吗?

“哈哈哈,太好了,既然已经摈弃前嫌成为一家人了,那咱们先进观再说话。”莫中月笑道。曾国荃对二百刀斧手说:“你们原地休息。不要滋扰了地方,不然,我定然不饶你们。”然后跟着大家往里走。

到了客堂,大家分宾主落座。这时赵鸿基一躬扫地,对莫中月说道:“师伯,不知道,曾二公子休息的如何,可否请来,让我们接回呢?”莫中月笑道:“师侄,正该如此。”话音未落,但听后院一阵大乱。众人正疑惑间,一个小老道飞奔而来,喊道:“祸事了,祸事了。有两个山大王,冲到道舍,见人就打,径直把曾少爷给抢了去。”

“什么?你待怎讲?现贼人在哪?快快说来。”孔出一把抓住那小道士,一连串的问下来。小道士有点闷了,眼神中透着惊慌。莫中月说:“你怎么总是这么鲁莽,快快松开,让他把话说完。”孔出松开了手,说道:“还不快说。”那小道士说道:“现被我们几个师兄弟拦住,估计还在后院扭打呢。”孔出闻言,一个健步窜了出去,直奔道舍方向。众人也赶紧跟了出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曾国荃更是懊恼,心说:“怎么这么不顺,煮熟的鸭子,可不能让他飞了。”想到这里,他也没有跟过去,直接出了山门,呼喝这两百刀斧手道:“把这个玄都观给我团团围住,一个鸟也不能给我放出去,明白了吗?”底下将官各自分兵派将不说。

安排好了,曾国荃带着一小队精壮团勇,又进了玄都观,直奔事发地点而来。但见,一群老道,围着两个人。一个真是好大的个子,但见这大汉,手持一条镔铁大棍。另一个是个黄脸中等身材的中年人,他手持一把三尖两刃刀,指着怀里拥着的一个少年,那少年垂头耷拉脸,好像昏迷过去了一样。

这时孔出正在和这个大个子商量:“二弟,六弟。愚兄已经和曾大人说好,参加湘军,为国家效力。你我兄弟一起,干出一番事业,博个名流千古,岂不很好?快快将二公子放了,过来拜见曾大人吧。”

“大哥,人各有志,你投靠清庭做鹰爪,我们也不拦你。可是,我从小师父就和我说,满清鞑子,骗取我中华锦绣河山,屠戮我大汉泱泱子名。咱们学武就是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我是决计不去投靠清庭的。”正说话的人,原来就是三七寨的二寨主大力神鲁关东,那个挟持人质的正是六寨主黄面魔兽焦亚京。

他二人在曾国荃攻打三七寨时,眼见对方实力强大,又有火枪队相助,非是他们这些血肉之躯能够阻挡的。于是,他两先是装死人,躺在地上。然后,乘人不备,从后山溜了出来。他两一商量,老大肯定是跑到玄都观去了,于是,就潜伏在附近,窥伺着他们的行动。

等看到孔出投靠了曾国荃后,他们两个是气不打一处来。心说:“孔出这个小人,平时一天到晚喊着反清、反清,关键时候,还是为了个人功名,当了鹰犬。”于是,他两一商量,干脆把人质给劫持了,就算走不了,咱们也来个同归于尽。也不能够让孔出的奸计得逞。

“好,既然二弟志不在此,愚兄也不勉强,可是这曾公子是无辜的。你我毕竟是狭义道,讲的是义气二字。岂能伤害无辜,还请二弟把曾公子放了,你我的事情,咱们慢慢说。”孔出说道。

“哈哈,大哥,这曾公子虽然无辜,却是我们的保命符,您这是要我们的命咯。”焦亚京冷冷的说道。

“曾大人,我这二位弟兄,也是一时糊涂,请曾大人网开一面,若他们放了二公子,让他们远走高飞如何?”孔出抱拳当胸,一躬扫地。曾国荃看着孔出,笑眯眯的说:“孔先生是人中豪杰,能归复朝廷,更是大忠大义的表现,以后,必然能建功立业,高官厚禄,光耀祖宗。至于,令兄弟之间的事情,只要他们保全了我侄儿的性命,其他事情,就由孔先生全权做主咯。”

“谢谢曾大人成全。”说罢,孔出又转过头来,对着鲁关东他们说:“二弟,六弟,你们也听到了。只要,你们放了曾公子,你们愿意过来,咱们一起去打长毛,建功立业。如果,你二人不愿意,即可隐迹江湖,做个逍遥自在的游侠也行。”

“大哥,你也不必多言,这些年,我们敬仰你的为人,尊你为长。可是,从来也没红过脸,动过手。今天既然到了这一步,咱们就按江湖的规矩。大哥给兄弟们露两手,如果把兄弟们制服了,全听大哥吩咐。如何?”鲁关东说罢,将大棍提起,轻轻点了一下地面,咔嚓一下,地面的一块青石应声碎裂。

周围的老道,不禁一哆嗦。就连曾国荃看着都倒吸一口凉气,心说:“果然是大力神啊。这人要是能收揽账下,岂不快哉。”想到这里,他让孔出过来,低声在孔出的耳边说道:“孔先生,我看这二位英雄,也算豪杰,若能归复,必然能够建功立业,你可尽量劝说,如果实在不愿,难道能放他们去资敌不成?你可明白?”孔出心里一惊,点头称是。心想:“若是劝降不成,这曾大人是动了杀心啦。”

孔出来到院子当心,干笑两声,说道:“二弟,既然如此,你我兄弟今天就要会会咯。你说是拳脚还是兵刃?”鲁关东赔笑了一声,说道:“大哥素有天下第一刀之称,小弟今天倒也想见识、见识。”说罢,抡起大棍,呼呼挂风,高高举在头顶。这一招叫举火烧天。

孔出一看,已经势不可解了,只好脱去外面大衣,只是短衣襟小打扮,身上身下没有半点绷挂之处。然后,一跃到了鲁关东对面,手握紫金宝刀,唰唰,凭空砍了两下,摆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势。

但见两人,彼此凝神观望,脚下慢慢的转起圈来。突然,鲁关东一个健步,大棍冲着孔出的脑袋就砸了下来。这一招叫力劈华山。呼的一声,眼看就到了。这一棍要是砸上,非砸个万朵桃花开不可。

那孔出也不着急,也不慌张,眼看棍要到了。撤步闪身,顺手拿宝刀的侧面,贴这条棍的上面,继续往斜下方引落。这一招叫拨草寻蛇。

鲁关东突然觉得自己的大棍有点要失控,于是一翻两肘,来了个太公钓鱼。大棍斜向上就奔孔出太阳穴去了。孔出也不慌张,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侧身进步,直踏鲁关东的中门,顺手回刀,贴这大棍,来了个南岳磨镜,就去切鲁关东的双手。

鲁关东吓得用了招黄龙大转身,两手一撒,躲过宝刀,身体围着棍子转了一圈,转到了孔出对面,右抓住棍稍,左手一拧棍尾,以棍当枪,来个灵蛇出洞,直点孔出的心口。孔出见状,塌身躲过此棍,轮刀就扫鲁关东的脚脖子,鲁关东吓得飞身跳起,纵出圈外,一个回合,未分胜负。

两人就你一刀,我一棍的斗在一处。其实,孔出的功夫,要比鲁关东高上一大节。不过,他为了劝说鲁关东投降,所以,手下留了情了。鲁关东可不管这个,他抡起大棍,真是呼呼挂风。碰到石头,石头粉碎,砸到砖头,砖头裂开。

周围的大小老道都看的心惊肉跳的。有的害怕,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偷看。到了紧关节要的时候,就并上指头。然后,等危险过去了,再露出眼睛来,继续看着。曾国荃也越看越爱惜这员猛将了。心想:真虎将也,我务必要收归账下。

突然,不知怎么的,孔出迎着大棍过去,眼看打上,突然,一个转身,刀随身转,身随到转,滴溜溜嗖的一下,从鲁关东的大棍旁边掠过。但听,刺啦一声,刀从鲁关东的肩头划过,衣服应声而落,竟也没有伤到半分肉皮。

孔出提着刀,跳出圈外,笑眯眯的看着鲁关东。鲁关东才恍然大悟,心下大惊。心说:“这是大哥给我手下留情了,如果不然,刀再下去一点,我这肩就没了,再伸长一点,我这脑袋就没了。怎么眼前一花,这刀就到了呢?”鲁关东百思不得其解,呆呆的竟站在那里不动了。

孔出一看,时机到了,刚要开口劝他归附。突然,感觉墙头上飞下一人,而且,一点子煞气,直奔他面门而来。孔出一惊,大喝:“有暗器。”顺手一轮刀,当得一声,将暗器拨落。

同时,又听到两声“当,当。”又有两只镖被打落在地。一支射向曾国荃,被旁边的赵鸿基打落,一支直奔莫中月,被他浮尘一甩打落在地。

这时,院子当中站立一人,干巴巴,枯瘦瘦,中等身材,花白的辫子在头上盘子,鼠眼鹰鼻山羊嘴,留个山羊胡,身穿土黄色布褂,脚蹬洒鞋,稍微有点弯腰驼背。手拿着一个大烟袋锅子,足有一米多长,笑呵呵的看焦亚京,说道:“徒儿莫怕,为师到了。”焦亚京一看,是自己的师父,险些哭了出来。老头并没和他多说化,转过头来,看着莫中月说:“想不到,堂堂的衡山派,也是以多欺少的角啊。”莫中月脸一红,说道:“莫非是鹰爪门的铁利铁老先生。其中颇有误会,请老先生海涵。”

“哈哈,海涵,你这牛鼻子凭什么让我们海涵。”突然,从墙头又传来一个声音,言尤未尽,但见一个身影,飘落在院子当中。是一个胖大的和尚,浓眉大眼,手拿一条鸭卵粗细的熟铜大棍,往这一站好像一座铁塔一般。鲁关东一看,赶紧跪下,口称:“师父在上,弟子有礼了。”

“好孩子,快起来。”老和尚一把将他扶起。这时,这位倾覆南天大力神和这老和尚在一起,就像小了一号,果然是师徒,相当匹配。

莫中月一看来人,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南台寺的铜罗汉铁塔僧大通长老啊,失敬失敬,那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哈哈,你们全真派也太猖狂了吧,竟然以多欺少,打我的徒弟,难道我们昆仑派的人都死绝了不成?”大通气呼呼的说。这时孔出抱拳当胸说:“前辈容禀,我和二弟正在切磋武艺,我也劝他参加曾大人的湘军,为国效力,有了战功……”

“呸,你给我住口,你这娃娃,也是汉人的模样,怎么甘心做鞑子的走狗。今天贫僧来到这里,就要你们知道、知道,佛法无边,降魔卫道的厉害。”说罢,大通举棍,直奔曾国荃抡来,曾国荃毫无防备,等反应过来,这大棍已到眼前。眼看就是一场魂飞魄散。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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