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子心乱如麻,她自然不能跟张怀军坦白,再说了,坦白什么呢?难不成老老实实告诉他:对不起!我精神出轨了,但是我跟他是清白的!张怀军可不是梁思成,有这样的非凡气度和善解人意。他只会听见“出轨”两个字,在他的头脑里不会有“精神出轨”和“肉体出轨”两个概念。这个家除了解散没有别的结局,樱子可不敢冒这个风险。闺蜜呢?本来是无话不说的,可是这几年她老公挣钱越来越多,桃花运也越来越旺,据说还在外面生了孩子,只是没有带回家而已。闺蜜装聋作哑掩耳盗铃混日子。如果跟她说了自己的事情,指不定她会怎么暴跳如雷痛骂樱子,甚至直接捅给张怀军知道。姐姐呢,姐妹虽然一直感情很好,但是就是没法像朋友一样无话不谈啊。再说,姐姐是个很实际的人,她处理事情基本上快刀斩乱麻非黑即白,她理解不了樱子的烦恼。
思念像毒蛇,时不时窜出来朝樱子涂一下蛇信子,撩拨得樱子春心荡漾。樱子时常拿着手机发呆,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电话,或者慢慢的,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键,拨出十一个数字之后,看着它们发呆,就是不敢按下接通键。她没有在通讯录存储杜殊的手机号码,或者说不需要存储——这是一个数字深深的烙在樱子的脑海里,随时都能记起,永远不会遗忘。跟同事巡街的时候,她真是害怕自己会露出马脚。因为看到好吃的街头美食,她就会想:杜殊肯定喜欢吃这个!路过服装店橱窗新上的男装,她就怔怔的看着,恍惚杜殊穿着他们笑意盈盈站在面前。擦肩而过的一个路人背影像极了杜殊,她会情不自禁跟上去;对面坐着一个男人面容跟杜殊有几分神似她就呆呆的盯着人家看……
所幸张怀军很忙,没有注意到樱子的变化。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只是见樱子日益憔悴。还好,樱子喜欢读书,喜欢写文字。她在自己的QQ日志里写下自己的重重思念,设置了阅读权限,她只给一个人看,但是什么也不说。那个人默契的每一次更新都看,但是从来不评论。樱子每一次看到他来过空间,又狠狠心抹去他来过的痕迹。
想念杜殊到心如刀割的时候,她在空间里写到:我已经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但是,我发现其实自己是做不到了,好比一个资深考古专家,明明知道对文物最好的保护就是不发掘,让他们永远埋藏在地母的怀抱,但是,强烈的好奇心,也许会说是对事业的热爱,使得无法控制自己。好比一座古墓,里面的一切,尸骨、珠宝、甚至铭文,一见到阳光可能就会灰飞烟灭,但是,总是抱着侥幸心理,寄托于高科技手段,觉得会万无一失的,结果.......结果当然是破坏无遗。
有些事,有些往事,更是如此。你不去翻晒,一切好好的,保存着美好的回忆;一翻晒,霉味都出来了,或者香味挥发了。或者变轻了,然后你后悔了。当初干嘛去晒他呢!
有些人,更是只适合收藏。正所谓相见不如怀念。这只是浅层的,其实真正的收藏是连怀念都不带的。怀念就是在心里翻晒,如果内心没有阳光,那就只有阴雨,结果更是发霉。
收藏,乃至于尘封,是对往事、故人最好的怀念!
这些话,与其说是写给杜殊看的,不如说是写给樱子自己看的,她期望在写的时候,在反复阅读的时候,这些文字能给予她智慧和力量,拖住她在尘世里,不陷入幻想的泥潭。
她喜欢张爱玲,经常读到一半就走神,于是又在空间里敲下一段文字:
有几句对白,每每想起,心里就觉得暖暖的,柔柔的,很熨帖。
“好久不见!”
“却似常见!”
“好久不见,有些想念!”
“想念,即是常见!”
像地下党接头的暗语,无限机关;又像佛家法语,让人捉摸不透;更是......
张爱玲说,最多的话,其实最短。最长的情话,其实只是一个眼神。这,大概就是她与胡兰成最大的感慨吧!
以致于翻看几米的绘本,她也没法专注的看完一整本,总是看到一半就有感而发:几米的绘本《向左走,向右走》,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爱情,乃天意。当年徐志摩不顾一切要离婚,梁启超写信劝他,他潇洒回信:“我欲与茫茫人海中需找人生之唯一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仅此而已。”梁老先生拿他无可奈何,只得在他与陆小曼的婚礼上大放阙词,甚至可以说是文人的责骂与诅咒,两人并不觉得难堪,爱情超越了一切,可是,天意就是难违,不是你的,千方百计得到了也不长久,徐志摩输得更掺——以性命为代价。陆小曼呢,以一生的孤寂为代价。志摩遇难后,她虽然身边有人照顾,但心还是一直留给志摩,近六十岁的时候,生活几乎难以为继,还是***总理看了她画的一幅画,想起了她是徐志摩的遗孀,嘱咐工作人员国家要照顾她。
你,我,她,生活中会不会有许多天意?
樱子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刻意把所有文学作品都藏起来。一开始是把小说收起来,后来是诗歌也看不得,只好收起来;最后连抒情散文也看不了,也收起来。看着这些书被束之高阁,樱子的心空荡荡的。她业余时间除了家务就是看书写字,或者跟朋友去大自然中走走,她是没办法让自己在牌桌上或女人的八卦上耗费时日的。
她从文化馆借来许多哲学类书籍,一本一本的啃。那些书籍在她昏暗的内心里慢慢的照进了一点一点的光。她又开始接触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她开始可以接纳自己,接纳自己的这段“精神出轨”。
一个偶然的机会,樱子知道有心理咨询师资格证考试。只不过费用还是比较高的,通过率比较低,比较难考。
樱子跟张怀军说自己想报考心理咨询师资格证时,很忐忑,怕他追问为什么。不过她还是想多了,或者说心里有鬼所以想多了。张怀军从来都是支持樱子的,他很喜欢自己的老婆是个爱读书的知识分子,这一点让他在外面很觉得有面子。自己的老婆爱读书写字,不像周围朋友同事的老婆没事就打牌扎堆八卦,他觉得这是一份荣耀。
“我跟你说是因为考证需要花费一些钱。报名费,教材费,还要面授和报考费。”樱子心虚的解释。
“没事。你喜欢就好。”张怀军干脆得很。
“嗯!我们试着让舅舅同意报销费用吧?我是局里工会的女职工委员,经常有女职工家里闹矛盾了我都要代表工会去调解,我考证也算是为了更好的完成工会工作。”樱子灵光一现,有些讨好的说。
“好。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舅舅家跟他说就是了。你自己把相关发票保管好啊。”张怀军觉得樱子说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