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你喝一口吧,你再拖下去,病没好倒饿死了。”贾世仁被一阵轻唤叫醒,他茫然的睁开眼,就着昏暗的光打量着眼前这人。这是一位穿着奇异灰土布长衫发饰怪异的老妇人,他楞了一下又看了眼四周,这是个土木构造的瓦房,很大,应该是通三间,屋里到处堆放着锄头、铁锹、犁、耙,一面墙上还挂着几排镰刀。他不由奇怪了,我这是到了哪里?
他记得自己是在医院昏迷过去了,怎么一醒来到了这里。他发觉自己也穿着一身土布衣衫,腰上还别着一把小弯刀,于是更迷糊了,难倒自己在梦里?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这到底梦的啥?他只知自己名叫贾世仁,1992年生,王湾镇贾家洼村一组小农民;父亲贾有,王湾镇化工厂一名普工;母亲王桂英贾家洼村务农,双眼有疾,十多年来基本和失明差不多;自己还有个妹妹贾秀萍,五年前考入京城科技院,去年毕业后就音讯全无,只是过年时县里来了一位领导说妹妹参加一项科研,两年才有一次探亲假,暂时联系不上,并捎回1000元钱。
贾世仁只初中毕业,身体不好、老病,一直未出远门打工,27了也未结婚,贾有所在的化工厂已停产三年多,几人就靠着四五亩薄田度日,家庭算得上十分贫困。
这次贾世仁咳嗽不止,还咳血,在县医院花光了家里积蓄仍不见效,县医院一位老乡告诉贾有,贾世仁这病是结核,让他带贾世仁去市结核病医院治疗,国家有减免有补助。于是贾有又回村找他当村支书的堂弟借了3000元钱,把贾世仁转到市结核病医院。没想到贾世仁到了结核病医院治疗了两天,穿刺也做了仍呼吸困难,连氧气机都上了,竟还是昏迷了过去。
此时老妇人见贾世仁醒来高兴的说:“小石头,快把糊糊喝了,别饿坏了。”贾世仁感觉自己呼吸顺畅些了,他坐起来疑惑地问:“奶奶,我怎么在这哩?”老妇人叹道:“小石头,你真是病糊凃了。你快吃,我慢慢和你说。”说着递給他半碗黑乎乎的热粥。老妇人告诉贾世仁现在到处在打仗,老乡们都躲山里去了,王员外也让下人长工用牲口把财物、粮食全运到山里去了,王员外得知小石头患了痨病怕传染,逼着他爹娘把他留山下。老妇人见贾世仁几口把糊糊喝了高兴地说:“好、好,能吃下东西就好了,你再躺着,我去门口看看。”说着向外走去,贾世仁忙追问道:“奶奶,这是哪里呀?”老妇人边走边说:“傻孩子,这不就是王湾的王家大院呗。”说完又叹了口气出去了。
贾世仁活动了一下身子,来到门外四处看了看,这是一个足有五六亩的大院子,正房、偏房、厢房、层层叠叠,一色的古式建筑。他掐了一下自己不禁无语,难道自己穿越了?他来到后院看着院墙外不远处的群山不由一阵激动,最近的是黄龙山,他太熟悉了,因半山上有一个三人多高圆溜溜的秃石又叫石头山,再后紧挨着的那座高很多的就是凤凰山,自己这个位置正是王湾镇中学的地盘。他又连忙跑到前院出了正门,门外是一条不足五米宽、两百多米长的道子,道子两边全是一色的古建筑,这就是王湾镇?我这是回到啥年代了呢?他忽然发现整个道子静,出奇的静,一个人影也没,就连一条狗、一只猫都见不到,虽然太阳耀眼,快到正中,贾世仁却感到一阵阴冷、一丝恐惧。
“哎呀!妈哟,小石头,你咋跑外边去了。”他正站在道子中楞神,忽然被老妇人的惊呼唤醒,老妇人把他扯进院中,又忙碌着关好大门并将他朝厢房推去。
“小石头,你就到工房躺着,兵爷们过来我就实说你得了痨病,不然查你身丁税是小事,说不定金狗路过直接把你砍了。”“奶奶,我才醒来,头还有些痛,有些事一时记不起来,您能告诉我一下吗?”贾世仁趁机向老妇人询问起来。
足有一个小时贾世仁才算慢慢理清了当前的状况。老妇人姓李,人称李奶奶,此大院是王湾王员外的宅邸,王员外俗称王老财,王湾巨富,王湾方近五个村有一千七八百亩地都是他家的,街上两家杂货铺大的那一家也是他的,唯一一家客栈(脚店、小酒店)还是他开的。王员外的夫人是县上一家大酒楼老板的千金,李奶奶就是夫人带来的一直在后院做一些杂事。自己仍叫贾世仁,不过只有17岁整整年轻了十岁,小名小石头。自己现在这个便宜老爹也叫贾有,是不是贾家洼村的就不知了,一直在王员外家做长工,因为能吃苦三年前做了长工头领,也算得上部门总监了,老娘也在后厨帮忙,一家三口在那个时代也还算不错了。
此时应是北宋时期,因听李奶奶说是金兵打来,现在京城是汴梁【河南开封】,而南宋的京城是临安【浙江杭州】,等贾世仁大约梳清年代后无语了。这是个战乱的时代,大名又是金国进攻汴梁的必经之路,现在应是1125或1126年,没想到穿越到九百年前却成了难民。
现在王湾街上四百多户加上连着的几个村共一千多户,半月前都躲进了黄龙山更里边的凤凰山上,街上除了几家大户留了老佣看门其他的全是走不动的了。“李奶奶,谢谢你照顾我这么多天,你做的饭真香。”“傻孩子,只剩这粗粮了,细的都叫王老财指教着用牲口驮走了,连你爹娘想給你留半袋白面,王老财都说官兵见了要坏事不准留,这黑糊糊你都说香,真作孽呀。”最后李奶奶摸一大一小两锭银子递給贾是仁说:“这是你娘交与我的,若是你能下床走就带上逃命去,若起不来,官兵来了就看能不能替你多买一日的命了。”看已至正午李奶奶又去煮糊糊了,贾世仁转到正屋。王员外不愧是大财主,主屋建造的足有八米高,大厅竟有六扇门,雕花窗楠两排,厅内采光极好,厅中摆放的桌椅贾世仁虽不知是什么木料做的,但看上去确实气派,中堂及四周香炉、观音、彩马、花瓶、各种摆件到处都是,贾世仁一时目瞪口呆。这些都是古董呀,虽不懂也知那些彩马应是唐三彩,那观音也不知是不是钧瓷、官窑,至于那些灰不溜秋的像陶器又像青铜的香炉、战俑摆件更让贾世仁心惊胆战。
王老财连半袋细面都不让留給自己忠仆的儿子,却把这满屋的宝贝不带走?贾世仁最后还是想通了“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这句至理名言,况且这些摆件在自己眼中是古董,说不定这在当代全是大众货。即使那些是唐三彩,距此时间也不长,唐宋本相邻嘛,说不定宋朝把唐三彩做的更到位,四彩、五彩都可能有了。
贾世仁转到厨房外,李奶奶刚好煮好了黑糊糊又給贾世仁舀了一碗端出来,贾世仁吃着这稍微糙喉咙的糊糊觉得是挺香,这大概就是原生态杂粮真正的魅力吧。李奶奶看贾世仁吃得香欣慰地说:“好、好,能吃了就好了,走得动、保得命,午后你就早点寻出去躲躲吧。”贾世仁边吃边寻思着,此处距黄龙山山顶不过五十里,黄龙山至凤凰山顶却接近有一百里山路,就是一个健壮的人从王湾到凤凰山顶也要用一天多,所以他不想马上就赶过去,况且他也不知怎么面对这一世的爹娘和一群素未谋面的乡亲,因为自己穿越根本没继承原主的一丝记忆。
想通这些,贾世仁决定先在附近躲几天,一个空集市过往的金兵和宋兵都不会仔细搜寻的。吃罢午饭贾世仁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比前世好多了,胸口疼痛少了许多,贾世仁为了不让李奶奶担心立即和李奶奶告别。
李奶奶包了几件衣服、又装了半袋杂面让贾世仁带上,“就这粗粮还留了一些,连給你烙个饼的细面都没了,王老财太狠了。”“李奶奶别担心,这就足够了,过几天我給你送点吃的来。”贾世仁接过包裹说道。“傻孩子,你有心记着奶奶就够了,这年月有钱也买不着吃食呢。”李奶奶噙着眼泪说。
贾世仁向李奶奶讨了些盐、火,一起放包裹中,用个锹穿了扛上,又拿了个盆就告别李奶奶出了王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