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入的,是房达以前在这里的书房。
走在前面的房达轻车熟路地绕过书桌,坐到了他的椅子上,而方甚则老老实实在对面站着。
这间书房虽然不是太大,但布局结构十分合理,给人一种宽大敞亮的感觉,四周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此时正午刚过,外面的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然而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却不甚刺眼,可见布局者在布置这个书房的时候,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沐浴在微微熏人的阳光下,似乎是刚刚进行的劳动使得房达有些劳累了,他闭起眼睛像是休息,又像是陶醉了好一会儿。
“自己找个地方坐吧。”闭着眼睛的开节王也没忘了面前的方甚。
方甚闻言,环顾四周,找了一只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下。这里的东西放的时间久了,他可不想因为一时大意,弄坏了什么东西,惹怒眼前的王爷。
就这样有一会儿,房达好像想起了什么,虽然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但手伸出来,探到了身前书桌上,而后又摸到那里的抽屉,没用多少力,就把抽屉拉了出来,同时引起抽屉里放的东西碰撞而发出细微的响声。
房达这时才睁开了眼睛,身子缓缓的坐直,在自己的书桌的抽屉里翻动片刻,寻找着什么东西。
“房湛!过来。”
一声呼唤出自房达,但与刚才不同,现在叫的是他的另一个名字。
其实在房达开始翻动着他的抽屉时,方甚就已经注意到了,现在听见叫自己,立即早有准备地走了过去。
“过来看看”,房达拉开的抽屉里,放着不少大小规格相似,但形状和样式各不一样的动物形状的玉佩。
可以看见的是,这些玉佩的成色十分温润,房达拿起了一个在阳光的下看了看,这才又对着方甚说道:“理儿生的晚了些,没有见过你们的大娘,可惜!可惜!你们两个都没有这样的福气。”
房达神情冷了下来,把玉佩放到抽屉里全部摆好,对着方甚说道:“这是你大娘在世之时,专门找工匠定做的,预备房府将来子嗣兴旺的时候送给他们。”
方甚粗略看去,这玉佩起码有二十几个,然而算上他,房府现在也只有两个子嗣。真不知道,该是说萧氏做了无用功,还是说房达太专情了些。
“理儿有一个,你也选一个吧。”
方甚现在知道,只要什么事情一和萧氏扯上关系,即便是这些对于现在的王府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的小小玉佩,也值得认真对待。
他的目光在一个个精致的玉佩中来回游弋着,最终定格在了一枚马形玉佩上。
事实上,这哪有什么可挑选的?这些玉配每一个也就和一个常人拇指差不多大小,估计这是萧氏当年做出来,希望将来哄孩子用的,就是不小心摔碎了,既然有这么多,也会再给他一个。
但是在房达这里,显然它们被赋予了更深层次的意义。
见他挑选完毕,房达关上了抽屉。神色严肃起来:“既然选好了,望你以后珍视于它,不要损坏。”
“是!”
“好歹也是一代枭雄,怎么就这么放不下。”方甚心里虽这么想,但依然很郑重地应了一声。
接着,开节王又用少有的,略带着些犹豫的语气对他说道:“如果将来哪一天你不想要了,尽管还给我,这也没什么的。”
这一句话着实怪异,方甚也就没有答话,只是微微颔首,防达见状也不在意,只要他听见了,也就没再多说。
接着,房达起身带着方甚来到了这个书房的内间。
一进到这个房间,方甚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这房中四处都是兰花,旁边还有一些不少香草作为衬托。除此之外,一无所有,真可谓是香兰静室。
而真正吸引方甚的是房中的一面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画作。
画中女子面容绝美,观之可亲,脸上正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踏波凌云而来而来的仙子,她没有华美的衣裳,也没有精致的头饰,但偏偏就是显得神圣而高洁。
再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房达一脸痴迷的样子,方甚想都不用想,这自然就是房达的亡妻,他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萧氏了。当即不用房达的提醒,便跪下行礼。
一旁的房达显然对他的举动十分满意。人们大多如此,别人可以对他自己不尊敬,但是只要对他最爱的人有一丁点的折辱,都难保不会和那人拼命;反过来也是一样:对于他最爱之人的敬重,几乎相当数倍于对他本身的敬重。
一旁的房达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方甚说道:“当年你能够得以保存,其中也多有你大娘的功劳,你拜拜也是没错的。”
方甚只想着画中这个女子,当年一面支持开节王改革,造福易国百姓,同时打理房家,使之上下一心,即使二十年过去,依然有着不少人深深地怀念她。
现在面对这样一个杰出的女子,出于对她的崇敬,因而下拜,却不想房达说出这样一句话,他倒也没有在意。
拍了拍刚刚起身的他的肩膀,房达便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出去了,走时还说了一句:“在府里转转,然后到王府东面的主厢房里来见我。”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完吗?
望着渐渐走出房宅的开节王的背影。方甚觉得开节王对他,不像一个父亲对一个儿子那样,但也不像一个王爷对臣子那样,只是不知道他对房理也是不是也像这样,如果是一样的话,那就是自己多想了,方甚甩了甩脑袋。
无论从亲情还是从地位来说,自己进府以后,最先应该见的,就是这里的主人,他的父王开节王房达。
然而实际上而,自己却依次见到了三姨娘、二姨娘和大哥房理。
这看似不合规矩,现在方甚才大概想明白其中的关节:王府里两位夫人,陆氏进府早,又是萧氏挑选,最最重要的是,加上她为开节王生下了唯一的儿子,在之前,房理继承王府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此,她的地位虽然比不上从前的大夫人,但也低不了多少。
而三夫人贾氏则不同,作为被前朝皇帝赐予开节王的女人,且不说她本身就会令房府的人产生排外性,此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仅仅是一个礼物而已。
而且贾氏的家世地位等,都不如陆氏高贵,又毫无所出,不用想也知道,从前她在王府中,一定是被二夫人碾压的。
不过近些年来,二夫人因为房理的病情而不再关心其他事务,贾氏也就因此得以渐渐掌握些大权。
但说到底,她还缺少一份和陆氏相争的最根本的资格,那就是继承人,只要房理还活着一天,她即使有再多的权利,都像是无根之萍一样,最终只能沦为过眼烟云。
而现在,方甚的到来就是这样一个天赐的机会——贾氏没有子嗣,而方甚没有母亲。二人联合起来,这将是一件是双赢的事情。
“怪不得三姨娘那么热情地亲自来迎接,而陆氏对则是不冷不热,一开始还想对我加以震摄。”
方甚这样想着,已经出了房宅,外面一直候着的房成自然而然地就就跟在了后面。
“带我去东面的主厢房。”方甚头也不抬地命令道。
“殿下,您确定是厢房,不是王爷的书房吗?”
房成带着探寻的语气问道。但在方甚扫他一眼后,立即缩回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