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并不密集，却久久不停，蹲久后大腿生出涨麻感，穆晚临扶着大树换个姿势。
“嘶。”右手从树干上一划，便刮出几道血痕。手上的伤没吸引穆晚临的注意，倒是树干上嵌进去的几颗钢珠吸引了她的注意。
仔细看去，树干上密密麻麻嵌着一片钢珠，“不是火铳，是霰弹枪！”
“啊？什么？”叶疏影也凑过来，“嘶！”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你看这些钢珠，这都是一枪打出来的。”穆晚临用小刀抠出一颗镶嵌略浅的珠子。
“谁家用这个打猎啊，那不成筛子了。”
无心一句吐槽，却拨开重重迷雾。
“盗猎！”二人相视同时说出推测，“走，去看看。”
霰弹枪威力大，一枪发射就能射出几个或是几十个钢珠。猎户打猎基本上都是自家食用，或是把肉皮毛卖给收购的人，完整皮毛的经济价值更高，而且没有哪家愿意吃饭的时候从嘴里吐出几颗钢珠。
两人顺着遗留下的痕迹和声音，慢慢接近交战的两拨人。
偷猎者拿着霰弹枪，一行七人想逃出警察的包围圈。警察人多但装备并不精良，也未有效的将他们困住，只是在山里乱窜。
山林茂密，地势复杂，胡乱射击很难命中目标。但霰弹攻击范围广，一时间警察也拿他不下，只得慢慢消耗。
远远瞧了一眼，大约了解了情况两人便回去了，如果他们也被当成非法捕猎人员，下场就是如此。
“还住吗？”叶疏影问道。
“走吧，就靠我们两个，能完成多少是多少。”穆晚临一脚深一脚浅的把脚从泥泞的雪地里拔出来。
“枪还是还给大爷，如果从子弹查出来的话会连累吧。”
“嗯。”
第二天一早，两人拜别大爷一家，婉拒送下山的好意，扛着一些野味特产出了门。
今日村子里分外热闹，警察忙进忙出的在盗猎团伙蜗居的屋里前前后后搜捕出还未运走的野生动物尸体。据说是盗猎团伙在交易时被抓个正着，交易在森林中进行，警方也未事先了解消息，抓捕行动开展的异常困难且漫长。
因为院墙矮，稍稍探头便能看见院子地上清点的野生动物，目前清点出来的小型野生动物有58只灰鼠，11只雪兔，3只花尾榛鸡，部分灰鼠已经交易卖给饭店。
（摘选自《野生动物》，1986年.01期：“本刊从1985年6 期一1986年1 期连续刊载了我国保护动物名录，其中包括第一类、第二类保护动物。这个名录是林业部林政保护司起草我国野生动物保护法初步拟定的名单，待上报批准后颁布执行。为广泛征集有关部门专家、教授、野生动物保护管理人员的意见，以便把名单定的更准确、更科学。同时许多读者纷纷来信，询问国家有哪些保护动物，为此，我们决定发表了这个名录。”由此可见当时对野生动物的保护的重要性逐渐走入社会视野中）
“你能做到吗？”她们走过院子时穆晚临冷不丁的来了这样一句。
叶疏影沉默，她不知道在问谁，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
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家铁匠铺，穆晚临示意让进去买点利器，工兵铁铲，斧锄镰耙，什么都行。
本以为要直接进山赤手空拳与狼搏斗，没想到还有别的选择。叶疏影拍拍胸脯，用眼神让穆晚临放一百个心，她准能买到该买的东西。
利用学习到的伪装术乔装成农家女，买来方便携带的套索和杂七杂八的工具，最后又买了两把菜刀。
“菜刀？”看见叶疏影武装得严严实实，扛着锄头和铲子，手里还垫了两柄菜刀。穆晚临有很多问号悬在头顶。
“锅你买了吗？”穆晚临问。
“当然！”
好的，我们去山里野餐，穆晚临扬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十点左右，林中一个狼窝旁。
“谁心软谁是狗！”叶疏影恶狠狠咒骂一句。
“心软？谁怂谁是狗！”穆晚临紧握手中的菜刀，“设套索的时候不说心软，两眼一闭爱谁掉进去谁掉进去呗，真看见狼了怂了吧？”
“行行行，你老大。读过《掏狼窝》吗？”
（《掏狼窝》节选：狼是最狡猾、最凶残的野兽，若是在野外，别说是一个人，就是几个人也不是群狼的对手。可是，每当有人光临它们的窝巢时，它们就变得胆小如鼠，既不攻击，也不逃跑，而是如羊群似的相互拥挤，边挤边浑身哆嗦得放响屁，用绿莹莹的眼睛看着你，乖乖地等着你的发落。）
“看过，四大件买了吗？”穆晚临搜寻大脑中的知识储备。
“齐活！”
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最终以叶疏影全胜告终，本来说好一局定乾坤，怎奈穆晚临不服，最终的结果也没有改变。
因为技艺不精湛，前后花了两个多小时穆晚临才从狼窝里爬出来。不管叶疏影怎么问话也一句不说，锤头已经染红，颜色已变成深褐色。灰头土脸，唇色发紫，手也哆哆嗦嗦不停。
叶疏影用袖口擦干她脸上的土和锤子砸下迸溅的痕迹，从她手中抽出锤子，又去揉那双僵硬的手掌。
这种事，这辈子不会再做第二次。活着才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
黄昏后又走了几个陷阱个套锁，虽然在有狼踪迹的地方挖的，却没有什么收获，偶尔有几只野兽触发过却又逃脱，最后只找到能将将填饱肚子的食物。
一天下来，吃饭的胃口是一点没有，看见肉就直犯恶心。叶疏影的肚子孜孜不倦的叫着，嘴里叼的是半块大爷给的饼。
篝火噼啪作响，穆晚临又在上面搭架子。现在她才明白——锅是真的买了。
直到浓浓香味飘出，叶疏影才从身下躺着倒地的枯树干上坐起来。
“不过你放心，进山我也不会让你饿的肚子咕咕叫。”
这句不是玩笑，她真的会做饭？叶疏影心想。
看着面前这个姑娘迷惑的双眼，穆晚临道：“新学的，这锅算是我的第一次，你必须捧场！”
“晚临姐，技能你不会就选的……”眼神一会指着锅，一会指着穆晚临，这么好的机会就学个做饭！真是没谁了。
“我以前……一直都自己一个人过的。做饭虽然不难吃，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菜，换的花样就是方便面和外卖，这个技能其实蛮有用的。”确实蛮有用，尤其是晚上两个人荒郊野岭的时候。
热汤划过食道进入咽喉填满胃部，叶疏影打了一个舒服的饱嗝，幸福也不过如此。
吃完饭后，两个人商量分开守上下半夜，确保安全和火不灭。但是此夜注定无眠。
闭上眼，脑海里全都是在幽闭的甬道中几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你，空气不流通的窒息感，锤子砸下去的时候散发的味道也令人作呕。就像是在街边脏摊吃豆腐脑加韭菜花和红辣椒。
守夜时耳边细细簌簌总感觉有东西在盯着你，远处不时还传来狼叫，好在天气还冷没有很多虫子。但森林里除了狼和可爱的小动物，还有东北虎、豹子、黑熊…
持续几天后慢慢适应这种生活，身心疲惫感却越来越重。
普通的陷阱她们已经可以熟练运用了，挨着河边的丛林沿岸设下连环绳套，或是利用地形地势设下弹力绳套，她们已经可以很好的掩盖陷阱隐蔽自己的痕迹了。
太阳落山，天空泛起鱼肚白，叶疏影从一个野猪套上发现一只狼崽。取下套索时还在嗷嗷的叫着，奶声奶气。
动作才刚刚开始做，穆晚临钳制住叶疏影的手。“你做什么？”
呼吸都慢慢急促起来。
“你忘了大爷怎么教的吗？它会吸引来狼群，你干什么呢！”
小狼直往怀里拱，还去舔叶疏影的手。
恻隐之心顿时横生。
“猎杀母狼和狼崽是最快执行野外灭绝的办法，一旦功能性灭绝，结果显而易见。”穆晚临在叶疏影身边蹲下，“我一直都没提就是怕你不敢也不忍心下手，那天谁说心软是狗来着？”
叶疏影很清楚，小狼会引导母狼带着狼群来找他们，她不应该碰小狼的。抛砖引玉引来狼群赶尽杀绝，她们还没这么厉害的手法，很有可能结局是被狼围攻，以狗带告终。
“快离开这儿吧。”穆晚临催促。
叶疏影懂穆晚临的意思，心里也有顾虑。放小狼会狼群还是执行任务，她没得选择。双手扼住咽喉，慢慢缩紧，生命一点一点流逝。
自己的选择，永远怨不得任何人，自己种的孽，终要自己承担。这样的日子，几天而已就已经使人厌烦。
寒风吹过，刚走出四五十米的她们背后枕着发毛。向四周望去，分外安静并无不妥。
约莫向前又走了十来米，叶疏影忽然绊了一跤。只是踩在石头上而已，若不是捂着嘴一定会吓得叫出声。
身体重心不稳倒向一侧时，右侧的山林呼啦呼啦的晃着。
“晚临姐，我们快走，好像有什么东西。”启明星高高挂起指示方向，月亮被茂密的丛林遮住深不见光，辨别方向只能靠指南针和来时做的标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