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意知道祖母这话是意在打趣,却不能顺着说。“沅意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青雁手里拿着两把扇子,一脸愁容进来。“老夫人,姑娘,崔妈妈回来了。”
那崔妈妈手里攥着一盒子,也是紧蹙着眉。
瞧见了林老夫人也没欣喜,却是担忧。“老奴……见过老夫人。”
沈从玉饮下一口冷茶,问道:“崔妈妈去对这些单子上的东西,可少了些什么?”
崔妈妈递上她手中的盒子给沈从玉,才道:“这夫人的嫁妆单子一直都放在夫人房里的暗格里,此事只郎君夫人我知晓,连姑娘也没告诉,府里出了这事儿,这份单子是要给姑娘过目过目了,等郎君回来了,这单子也要给郎君定夺的。幸好发现的早,那赵氏不过拿了一个描金的彩瓶,和一尊玉佛。今日那玉砚是追回来了,可那彩瓶玉佛却是早早就被当出去了,赵氏招供说的是被送出京城外的地方当了。”
沈从玉低头不语,倒是林老夫人听见这事就沉不住气了。
她的女儿娇生惯养,高门低嫁嫁入谢家,成了谢家妇,带进来的是万贯的嫁妆钱财,可她命薄享不了儿女双全的天伦之乐,这也就罢了,偏这些卑贱的生生要来讨这一口晦气,难平她心头之恨。
林老夫人手里的茶水重重地砸在桌面上,杯盖弹开来溅出几滴茶水。“倒是个聪明的!可惜没用到正途上来!”
沈从玉见她这样怒火中烧,也忙安抚老夫人。“外祖母别生气,既赵氏已被抓着关入柴房听候发落,玉砚也追回未曾再失财,此事也就当过去了。待父亲和哥哥回来再重重敲打府中上下,整治整治这府里风气,外祖母就安心住些日子,不必为了这些琐碎生气。”
她要问的还有一个事情。
林老夫人刚到府时就说送了书信的,她却是连着重活到现在,就那邀她去二里时送进来的一应帖子,和杨二姑娘去二里时在门前送进来的帖子,此外更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别说书信了,像是与世隔绝一般,这才奇怪。
父亲和哥哥这一久更是常常寅初出门夜里才回来,与她没有过多的交流,什么也不知道。
林老夫人也只是为了那早早就没了的女儿发怒,可是人都没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外孙女都是个冰雪聪明的大家闺秀了,她也不想为了一些财物再陷入失女的痛楚里。
秦妈妈还是请去茶水房里煮茶。
她总是喝不得冷的,虽然现在热得让人坐着也直流汗,可是老夫人总是比不得娴姑娘年轻力壮。
崔妈妈日日在沈从玉耳边说老夫人如何念着她想着她,种种事都是在表达这老夫人对这个女儿,这个外孙女的疼爱,沈从玉也知道老夫人是真心对她好,才没想避讳着老夫人。
沈从玉也没看那手中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推去给老夫人,道:“这是母亲留下里的,我也不知这单子上到底有些什么东西,还是外祖母看看吧。崔妈妈,我想问你,我让你去查的事查得如何?”
崔妈妈摇摇头。“书信帖子那门更都说递给了郎君或公子,别的一问三不知,这事儿还得郎君回来了才能知道究竟是何原因。”
这事沈从玉不再问,就同老夫人闲聊着。
府里这样的风气,亏得是林老夫人和沅意,若是别的人,恐怕相府这治家治成这样,这个父亲念先夫人的情谊都要传十里八乡,让人贻笑大方了。
他虽念先夫人情谊,忠贞不渝,在她死后是不续弦……
崔妈妈说当年皇上还逼他续弦,愣是刀都要架到脖子上了也是宁死不肯。
如今出了这种事,只能怪他不顾后院,只顾儿女情长,才至后院出了这种不干净的人手。
沅意玩心重,是被林老夫人宠着长大的,也不问她们在说些什么,就顾新鲜着的事物。
老夫人一听还有别的事,心里又窝火起来。
她这个女婿贤孝都有,可是做事不顾全大局,如今他和停儿又日日奔波朝堂,无人重视后院里的一众丫鬟婆子妈妈,让这身娇体弱的娴儿还未出阁就开始操劳起来。
“娴儿所查的,又是什么事?怎么这一件接着一件,没完没了了!”
“此事说来蹊跷。外祖母不是说早些时候送了书信来的么?青雁青雀都未曾提起此事,想必她们也不知道为何从未得这消息。青雁青雀也曾说这些年收到的帖子也是时有时无,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所以我才让崔妈妈去查一查。”
林老夫人顿时心生疑惑,深知此事也不是简单的了。“帖子都是门更接了送郎君,给你的就送到你手里,怎么会没有呢?你父亲也应该知道,我送来的书信都是给你的,你怎么没信儿?”
崔妈妈觉得这事儿也不能掉以轻心,走进了些,才将疑虑说出来:“此事老奴也觉得疑点甚多。门更说书信帖子是送到郎君书房里了,保准是看过了,这几个月下来没有二十封也有十八封,大一半都是邀姑娘赏花论诗击鞠,这些时日倒是热起来了也没什么拜帖,倒也正常,可青雀方才在我身边却说都是些姑娘不熟的帖子,不过是游湖,品茗居多,根本没有什么国贵府的帖子。”
“看来你父亲前朝精明筹谋是能臣干将,后院里却有刁仆瞒天过海,呼风唤雨了。”林老夫人眼中沉寂下去,心中已有打算。
外间进来一个小丫鬟,告说云氏回来了。
“嫂嫂回来了?那此事也不必等到父亲回来再议了。她如今执掌中馈,赵妈妈这种事,也要她来定夺才好。父亲日理万机休沐都奔忙着,此事言小也不小,交由嫂嫂来处置也合适。”沈从玉扶着老夫人,就要去正厅。
府里出了这样的事,云氏才管中馈,自然要拿人开刀的。
若是犯了不大不小的错她还不好处置。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赵妈妈正是撞到了刀口子上了。
“是我疏忽了,竟入了府从未点过母亲的嫁妆,以至出了这样的岔子。父亲回来我自当请罪。”云氏是又从清凉的地方回到这闷热的京城里,还是不适,她身边的丫鬟和妈妈都一刻不停在给她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