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虽无深意，却最为伤人，林老夫人听着不对，才偏头训斥沅意。“我的话你且都没听进去半分，如今看来，我同你说的那些都当白说了，你都没记在脑子里！“
沅意顿时就委屈着要哭出来，躲在沈从玉身后更是不愿意出来。“祖母，意儿不过是见表姐太高兴了些罢了，祖母同意儿说的那些意儿哪一句都未曾忘记，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都没说个所以然来，沈从玉才出来打圆场。
她知道是因为沅意方才说她无人照顾才觉得伤了她的心，沈从玉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她这个年纪也不比沅意，说错话训斥几句就罢了。
“既然外祖母带着沅意出来，想必也是怕沅意说错话做错事，她如今还小，尚能改之，圣人之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沅意下次记住就成了。”沈从玉朝柳沅意温和一笑，将她的手拉着，要亲热些。
沅意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见这个表姐还求了情，才忍着没流出来。
若是才初到府上就受了训，传回去，她那几个姐姐妹妹的，还不得笑话死她？
做人要识大体，见好就收，沅意就焉了下去，紧巴巴贴着沈从玉。“沅意知错了，祖母……”
林老夫人也不是真要罚她，只是还没出门时就几番叮嘱，她娴玉表姐从小没了生母，几个姨娘也病怏怏没几年就没了，只几个婆子妈妈在身边，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不能做，可是沅意却没把话记在心里。
幸好她这外孙女没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沈从玉笑着打趣沅意。
“表妹怎么这样怕外祖母？外祖母又不吃人。”
这句话将沅意逗乐了，却还是紧紧拉着沈从玉的手臂，不肯松开。
谁料沅意竟真来一句“我倒是想祖母吃人”。
林老夫人见已经进了府里，才任这两个小姑娘一起浑说些。
沈从玉忙问为何。
“祖母可比那吃人的可怕多了！哈哈，祖母在府里说起表姐，一字一句里都是柔柔的，想念得紧，早些时候就想来看表姐了！若不是之前父亲劝阻祖母，说那时天寒地冻，恐祖母伤了身体，也不至于捱到这热得直叫人待不住的天儿！可祖母说起意儿来，每回都生气，都要训斥意儿！”
毕竟是小姑娘才十二三岁，说话也没遮拦，又有沈从玉在这求情，老夫人也不生气，让她说。
“你这鬼灵精怪的，这里有你娴表姐护着你给你求情，你倒是一点儿也不给自己留点好，你就不怕回去我又训斥你吗？”老夫人身子骨硬朗着，还没拄上拐杖。
她故意吓唬沅意，还说重了些语气。
沅意缠着沈从玉，竟感觉自己都有了底气，笑嘻嘻地说不怕。
老夫人来过几次谢府，也能找着路，见进了后院了，才将心中疑虑说出。“娴儿，方才在外边，你是在抓什么人？怎么动静闹地这样大，街市都闹上去了。”
沈从玉微微轻叹。
崔妈妈说，除了这府中的父亲与哥哥，此外就是林家她的外祖母同她最亲。
这些话，讲得吧。
“父亲与哥哥都不在府中，这事还不好说呢。”
一句话又将老夫人拉入痛失爱女的悲恸之中。
她也叹了一口气。
“崔妈妈念着我身子不好，不许我用太多的冰，所以申中我命青雀去悄悄找赵妈妈取一钵冰回来，没想到那赵妈妈拿了府里的东西与外面的人勾结，要把那东西拿去当了，被青雀撞见了，这才……”沈从玉顿了顿，也觉得不好说，怕惹老夫人伤心。“那些东西，是母亲的陪嫁……”
果然，老夫人身影都不稳，晃了晃才定了神，话中都带了几分低沉。“这些个刁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父亲何时回来？”
“快了吧，父亲就这两日休沐，白日去了知枢密院事府上，都是要这个时辰才回来。外祖母和意表妹先进去休息休息，奔波，总是劳累着，秦妈妈也饮些解渴吧。”
沈从玉住的院子靠近竹林，要凉快些，申后是沉闷的，有遇着这样堵心的事情，她也懒得多管，只想让父亲回来处置这两个人。
赵妈妈是府上的人，她能做主，可是那黄铁林身契不是府里的，这个她做不了主。
“表姐的院里还种了这些果子树，现在都开上花儿了，是不是要不了多久就能结果子了？”沅意好奇地先跑上那木栈道上，拉着橘子树的枝子闻那略略有些沉腻的香气。
这味道沈从玉觉得还很好闻呢。
她点点头，让沅意赶紧下来。“别摔着了，这修的如同栈道，未曾有护栏拦着，一般都不让人爬上去的，意儿快下来。”
沅意失望地掉下来，惹得已经进了外间端着茶水的老夫人揪着心，生怕她摔着了。“你可小心些，别冒冒失失爬这爬那的。”
沅意不以为意，在院子里看看这些花花草草，就忙起来顾不得别的了。“意儿不会摔的！想府里也种了那么多树，意儿天天同哥哥偷偷去爬也没摔着！只是表姐院里种的橘子树看起来开了很多花儿，想来要结许多果子的！意儿能不能等果子熟了再来表姐府里呀！”
沈从玉笑着赔老夫人坐在外间饮茶水，让青雁去取几把扇子来。
人多了就热起来了，这时候比晌午之后不舒服多了，连空气都是热的。
“你倒是不累，也不怕热的。若是果子熟了我就写书信给你，你来吃好不好？”
沅意忙跑进来，也不看那花花草草了，满心欢喜。
“我一个人要来可不行，若是祖母不许意儿也来不了！表姐还得跟祖母求求情，到时候意儿才能来吃表姐家的橘子呢！”
老夫人看穿沅意的心思，还笑她哪是想吃橘子了。“你是想来找娴儿玩吧？你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各个都抱着诗书读，绣着花儿，就你不爱读书也不喜欢绣花，就想着玩儿，是要离了你祖母才能这么肆意，是吧？”
沅意的小心思被戳破了，羞红着脸，也不好意思着。“他们……他们都是为了讨好爹爹和祖母而已，我……我这不是日日都在祖母身边用不着这样吗……”
老夫人当然知道她这点花花肠子，没生气。“那意儿你的意思是，你在祖母身边，所以才不爱读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