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一抬头太阳已经好高了,看了看四周,他这才发现,自己睡在一段堤坝下面,不远处就是码头,上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他清醒了一下,还要赶紧打听打听海阁的船在哪里停靠。他沿着码头走了一圈,竟是没有知道的,还发现一个比较麻烦的问题。
经过打听,前面那城叫青城,是东海十八诸侯之一,陈候的封地。最近东海有些动荡,盘查的很严,他身上没有路引,便连前面那座城都进不去,只能在这码头上转悠。
现在的他身上空有巨款而不敢用,船上发生的事还让他心有余悸。这码头上不比别处,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若让人发现了他身上的巨款,没准便叫人劫杀了。只是这肚子实在饿的难受。他看有不少招工的,可这上面基本都是力气活,青山现在浑身使不出二两劲,连转了两天,没找到一个愿意要他的,每天就只能去街边施粥的铺子混上一碗稀粥,他身子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那血煞丹也还剩一颗,他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这天正在去粥铺的路上,走着走着,突然眼前一黑,竟晕倒了。
迷迷糊糊的,青山觉着自己正跟着族叔去吃酒,腹中也实在是饿了,便喊到:“二叔,到哪里了。”却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回到:“娃子,可是梦到家里人了。”
青山一惊,忙睁开眼,眼前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手里拿根大烟袋,脸上满是常年风吹日晒留下的皱纹。而他正躺在一辆大车上,前面一个大汉正在赶着车。他伸手一抓,包裹还在身边,又摸摸身上,东西也都在,算是舒了口气。
老人家见青山醒了,叹了口气:“娃子醒了,先喝口水。饿了吧,这还有两块饼子,先垫吧垫吧。”青山也真是饿了,接过饼子,三口两口就下了肚,可这点东西对他来说也只够塞牙缝的,再想要却不好张口了。那老人家也看出来了,最近这两年,像青山这样的,他见得太多了,都是饿的。
见青山还有些不好意思,老人家对他说道:“你这饿的太厉害,不能吃太多,否则会撑出毛病。唉,这天杀的世道,祸害了多少人家。”
青山一听,知道老人把自己当做逃荒的难民了。这码头上他就见过不少,那粥棚就是给这些人立的。不过老人这么想也没错,自己不就是个落难的。
“多谢老人家相救,其实我不是本地人,本来是要去投奔亲戚的,走错了地方。城里进不去,又不知该往哪走,身上银两也花没了,饿的实在是忍不住了。”青山说着说着,不由悲从心来,还真哭了起来。他这话虽然有假,可结果倒是差不多。
老人看他哭的伤心,连忙安慰道:“莫急莫急,先随我暂且安顿下,等有了眉目再走。”
这老人家也是个好心人,姓李,认识的人都叫他李老爹。今年七十有二,膝下一儿一女,也都成了家,那头前赶车的就是他的儿子,也快四十了,人称李大,长得熊背虎魄,就是性子太急了些。
他们是周记车行的车夫,那周家的买卖遍布全城,号称周半城。那粥棚也多是周家布施的。这些年东海不太平静,又赶上年景不好,这青城是远近闻名的大城,又没有什么天灾人祸,逃荒来此的人便越来越多。今天是李老爹爷俩去给粥棚送粮,回来的时候碰上了晕倒在路边的青山,李老爹见他可怜,就带了回来。
李老爹坐在车上,就问起了青山的来历。青山听苏长老说过,那戊水宫的实力很大,别再找了过来,就想起了店子集的六子,“人都叫我莫六,家在店子集,靠近北原。”
一听他是北原来的,前面赶车的李大来了兴趣:“小兄弟,我听车行那帮兄弟说,北原那边遍地都是宝贝,连地上长的草都是药材,去了就能挣大钱。就是草原上的人都是以吃人为生,还有用人脑子炼长生药的,那可是真的。”
青山一听,心中一乐:“没有的事。草原上的人热情的很,我还去参加过围猎,你看我不也好好的。我看都是吓唬你们的,怕去的人多了,抢生意。”
“当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就说朗朗乾坤还没有王法了,难怪那帮走船的常往北边跑。”李大这人倒是直爽,一点也没有心机。
“什么王法,不过是谁的拳头大听谁的,若天下都讲王法,哪来的这些难民。”李老爹敲了敲手里的烟袋,他就是逃难来的此地,也是在家得罪了当地大户,提起这些他就心中来气。
李大见老爹不痛快,专心赶车去了。城门守卫与他们都是熟人,看到青山也没盘查,还与李老爹打了个招呼。进了城,来到城南一片住宅。听老爹说,这城中城北住的是达官贵人,城东是富人区,城南城西住的才是他们老百姓,而城南又是后来扎根的多些。他们这一片看着虽然旧了些,但各处都很干净。
说着,就到了一处院子,一排三间房,而且看着要比别处新的多。原来这李老爹的大女儿嫁了个捕快,平时还能贴补点家里,李大也能干,再加上李老爹手里的积蓄,也就盖了这么三间房,也是想留给孙子结婚用的。
李老爹领着青山进了屋,李大则送马车回了车行。院子里收拾的挺干净,但是冷冷清清的。老爹让他暂住他孙子的屋,青山一直推辞,老爹说他不住也没人住,青山也才知道了原委。
这李老爹的孙子和青山差不多大,是李家的独苗,取名***。李家三代单传,难免对这孙子娇惯了些,放在一般人家这个年纪早该成家了。没想到这小子每天跟衙门里的人鬼混,一来二去迷上了青楼里一位姑娘。这***也随李大的身材,长得孔武有力,又跟他姐夫学了几招,结果跟嫖客争风吃醋,失手把人打死了。要按李大姐夫的意思,赶紧送出城去,躲上几年,反正那嫖客是外来人,等风声过了再回来,上下一活动也就没事了。
结果李大为人太直,又在气头上,他李家虽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但哪里做过这么丢人的事,一怒之下亲自把儿子送进了衙门。结果被判了个流放边疆,守边去了。那李家娘子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李大事后也后悔,但也无补于事。李老爹几年没看到孙子,也不知如何了,收留青山也是看着亲近。
青山在老爹那住了几日,除了每天去码头询问海阁的船,便是在家闲着,时间长了也有些过意不去。他虽然暂时渡过了难关,可现在胃口越来越大,李老爹也不是富裕人家,吃的都是粗茶淡饭,青山天天都是挨饿,要不是常偷偷出去买些肉食,怕又会犯毛病。他觉着这一时半会还走不了,又这么长时间,黄伯在不在幽都还很难说,便找个机会问了问老爹,能不能给他找个营生。
李老爹正巧也有这个意思,看青山也是个实在孩子,天天如此也不行。他年轻就在周家做工,一直做到了车队的大把头,现在李大接他的班,在那车行也有些关系。就给他寻了个杂役的差事,没有银钱,三顿管饱。青山现在就为了吃饱,立马就答应了。
周记车行在城西,靠着码头。车行里最大的是个管事,下面是账房先生,副管事,各大把头。车行里大牲口有百十头,大车百余辆,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车行。青山的活就是打扫打扫前堂,再跑跑腿,送送信,干干杂活。他平时办事机灵,脑瓜又好使,只是却是能吃了些,又干不了重活,后来发现他还识字,就送去账房要做了学徒,每月还有一钱银子的例钱,要知道,李大每月的例钱也不过二两银子。
转眼,青山来到青城也有了半年,车行里也混的熟了,他也断了去幽都的心思。一来这身子慢慢好了起来,除了瘦了,也没什么异状。二来他也打听到了海阁的船,但人家只是路过,根本不靠岸。近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听说改了航道,这边也不走了。那黄伯应该也不能等了了,看自己现在情况,没准还能把尸丹制服了,这么一想,干脆踏踏实实的住了下来。
他每天早晚就去海边无人处练上一边遍。那功法也让他练到了第三个动作,还曾出了厚厚一层黑色的汗液,腥臭无比。他知道这是体内的杂质正在排出,如今他耳目都比以前敏感了许多,反应记忆都有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