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一手执伞,一手背在身后,一步步凌空而来。凡是被他看到的人,只觉心中一寒,说不出的难受。他一出现,那群野狼就跑了个一干二净,而那黑狼竟趴在地上呜呜的叫着,似在祈求。白衣人看到场中的中年人状若疯魔,皱了皱眉头,从腰间抽出一张黄纸,几下撕出一个巴掌大的纸人,将纸人向下一丢。那纸人落在地上,竟摇摇晃晃的像中年人走去,还能主动避开扫过来的毛发。那中年人身边还剩下两个护卫,本想上前,可那毛发似乎敌我不分,也不敢贸然过去。纸人最后爬到中年人的后脖颈上,抱住不动了。中年人一被抱住,就像被失了定身法,立在当地动也不动,那遍地的毛发也忽的退了回去,随后中年人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怪人失了束缚,也不走,只是如临大敌般戒备着。白衣人挥了挥手,那墨山就随风淡去了,而黑狼呜咽了两声,身上飘起一阵黑雾。这黑雾像是有生命般,离了狼身就向远处急急掠去,似乎要跑。
白衣人见状,将手中纸伞向前一抛,众人就觉天空一暗,恍惚间似置身于万亩桃林之中,再回过神来,白衣人人已经将纸伞收了起来,那黑雾也没了踪影。那怪人则仰头一口鲜血喷了出去,白衣人对着怪人一笑,竟是阴森无比:“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你去吧,今日便不为难你了。”
怪人却盯着白衣人人恨恨的道:“我名僧格,不知尊者大名,还请示下。”
白衣人听了,看了他片刻,看得僧格心中发毛,才张口道:“也罢,拿了你的东西,你回去也不好交代,回去告诉你们大尊,我乃丧门杜江。留下这个娃娃,走吧。”僧格听完,撇下青年,扭头就走。
青山等人,此刻早已看的呆了,这简直就是神仙手段,甚至有人直接跪拜在地,口呼“神仙”。见白衣人要走,那护卫中抢出一人,单膝跪倒在地:“还请前辈救救我家大人”。
白衣人却理也未理,倒是回头扫了一眼众人,像是再找人。护卫见状,再上前一步:“我家大人柳如生,此番奉寒凌王之命出使北原,身负重任,事关天下苍生,若前辈肯出手相助,定有重谢。”
白衣人冷冷的看了护卫一眼:“天下苍生关我何事,你们是委羽的部下?”
护卫急忙点头:“正是。”白衣人想了想,扔下一个小瓶子:“既然是他的人,倒可一帮。你们大人也还有几分血性,可惜这妖丹已被他血气激化,融入血脉,要根除怕是很难了。此药日服一粒,能助他压住体内的妖气。等他醒了,告诉他多读些圣贤书,或许有用处。”说完一撑纸伞,如来时般飘然而去。
白衣人走后,剩下的人开始整理自己的财物。那马匹算上找回来的,也只剩下十几头,货物散落的到处都是。比起别人,青山就幸运的多了。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只是他那匹马是找不回来了。他那两个跟班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倒是是毫发无伤。
他这一缓下来,就想起六子救自己的事。从遭遇狼群到白衣人离去,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很多人的身家性命就交待在这儿了。而这活下来的,纵然损失些财物,最起码命还在,只要命在,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再想想自己原先的活法,总觉着差了点意思,可又如雾里看花,不知道差在哪。
青山坐在一旁,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看着那些忙碌的人。能明显感觉到,各个都带着情绪,对柳如生那帮人是敢怒不敢言。虽然是他们救了大家,可没有他们这档事儿,也不会遭此横祸。听那护卫所言,这些人又都是有背景的,惹不起还是躲着走吧。
青山包完了伤口,想着去跟六子道声谢,看人家正忙着救治伤者,便也过去搭把手。旁边那护卫帮着柳如生服了丹药,片刻的功夫,他那满头黑发就变得灰白,诡异的是他的左半边脸颊都变成了灰白色。等他醒来,一睁眼,左眼整个都是赤红赤红的,十分骇人。
就在大家忙碌的功夫,地上的尸体间突然暴起一人,这人脸上罩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急奔场中异族青年而去。这青年直到现在还未苏醒,那两个护卫又忙着照顾柳如生,就将他暂时放到了一旁。鬼脸人速度极快,旁人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到了近前。大家这才注意到,异族青年胸前闪着一片红光,似是极热,那衣服竟冒出阵阵轻烟,看他双眼紧闭,表情痛苦无比。
而鬼脸人,正是奔着胸前红光抓去。可他手碰到衣襟,就被红光抵住,不得寸进。僵持时,胸前衣服似乎经不起两者气劲所击,突然爆裂开来,从里面漂浮起一颗月牙状的东西。这东西周身晶莹剔透,发着淡淡的红光,从上面传来阵阵令人心悸的波动。
青山恰在一旁,看到二者相持不下,也没多想,抄起手边的东西就扔了过去。好巧不巧,正好打在了那月牙上面。就像是石落水潭,怒汉被激,红光陡然暴起,竟将鬼脸人弹飞了出去。而月牙被冲的高高弹起,落在青山面前,青山顺手便捡了起来。
鬼脸人落地即起,还待上前,见月牙已经被青山捧在手中。鬼脸人带着面具,看不出他脸上的情绪,可青山觉得此人应该是恨极了自己。他看了看手中的月牙,真是拿也不是,放也不是。鬼脸人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了,旁边柳如生等人已经赶了过来。想来是不想行险,可又不甘心,就见他一拍前额,那面具上飞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鬼脸,向青山飘了过去。那鬼脸速度极快,青山下意识伸手去挡,没想到只是一个虚影,穿过了青山手臂,拍在他的身上,消失不见。“坏我好事,日后再找你算账。”鬼脸人留下一句狠话,转身走了。
等众人赶过来,见青山无事,都是好奇,围在一起向那月牙望去。刚才被红光所映,此物看着晶莹剔透。此刻看来就是某种野兽的犬齿,只是也太长了些,足有筷子长短,鸡蛋粗细,通体洁白似玉。兽牙底部镶着一个金质的底座,底座一圈又镶有五色宝石,用一根金链子拴着,看起来应该是佩戴所用。
这时,有人想拿来瞅瞅,却发现青山有些不对。他手里的兽牙又开始泛着红光,时明时暗,再看他面部表情变幻不停,时而紧张,时而疑惑。外人不明所以,也不敢擅动。
青山此时也是大感迷惑,刚才还说着话,就感到眼前一黑,再缓过神来,已经身处一座雪山之上。“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站在这雪山之巅,碧空之下,仿若举手就能摘下天上星辰。极目望去,天空辽阔,白云淼淼,四周群山环绕,那天边万物仿佛都臣服在自己脚下。虽然不知这里是凶是吉,但这种感觉着实让人陶醉。
正看的出神,远处的云雾渐渐散去,显出一座更加巍峨、更加壮丽的雄峰,以冲天之势,直插云霄。在它的面前,青山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蝼蚁,雄峰散发着滂湃汹涌的气息,如巨浪般一遍遍冲击着他的身体,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就在青山快承受不住时,从云中走出一个散发赤脚,身着麻衣的人。这人一出现,就将雄峰的气息挡在了身前,青山这才回过神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发现身上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而那人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直到和雄峰一齐隐在了空中,只留给青山一个普普通通的背影。就是这样一个背影,让青山有种顶天立地的错觉,有一种一往无前、无私无畏的气概,让人忍不住的想要膜拜,想着,想着,他不由自主的就跪了下去。还未跪下,忽然脑袋一痛,又被拉回了现实,同时,耳边像是想起了一声叹息。再睁开眼,面前是个老者,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接着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