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们,你们听说了吗?寿王昨日一口气作了数十首情诗,而且首首精彩!”
“听说了,何止是精彩,城里都传开了!我最喜欢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你们听听,多么让人心生感触的诗句啊。”
“我还是喜欢那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了灵犀一点通。要是能找到一个心有灵犀的伴侣,这辈子也值了。”
“可惜找不到吧?我看你还是用寿王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来安慰自己吧。”
“你个贱婢,竟敢挖苦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别别别,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说寿王啥时候还能来啊,自从上次才艺选秀会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怎么了?这么快就想给寿王侍寝了?”
“讨厌,明明是你自己昨天说了这等不害臊的话,现在倒来冤枉我!”
…………
正当宜春院里的女伎们彼此调笑,说着李貌的时候,正主李貌此时也走进了宜春院的正殿,随着守门的小宦官高喊一声:寿王到!院里的女伎们都不约而同地奔了出来。
当先跑得最快的,自然还是舞跳得最好的胭脂烈马——谢阿蛮,只是当她看到了李貌身旁的杨玉环时,明显脸上原本欢快惊喜的表情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反倒是李貌很自然地招呼了声:“阿蛮,你好啊。”
谢阿蛮这时心态总算调整了过来,昂起了头,说道:“大王好。”然后不无挑衅地看着杨玉环,明知故问道:“这位漂亮的妹妹是谁啊?”
李貌刚想回答,反而被杨玉环抢在了前面,一边用力挽着李貌的胳膊,一边答道:“我是寿王妃杨玉环,你是阿蛮吧?我听十八郎提起过你,说你长得还行,跳舞也还行。”
李貌听完,一阵头大,因为自己根本没有在醋坛子杨玉环面前,提起过任何宜春院的人或事,原因自然就是怕她吃醋。
现在这么一说,明显就是在向谢阿蛮宣示自己的主权,然后用这样的话语显摆他们夫妻间的无话不谈,表达着居高临下的轻蔑。
果然,这火药味从一碰面就已开始,今天答应杨玉环跟来,实在是失策啊。李貌心里暗暗后悔着。
“圣人到!”
好在此时小宦官的另一声呼喊,打破了这暗流汹涌的尴尬场面。
院里众人都纷纷散开,低头恭迎到来的唐玄宗李隆基。
“拜见阿爷。”
“拜见圣人。”
李隆基明显今日兴致不高,就随便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免礼后就没怎么说话。只是见到了李貌后才说了句:“瑁儿,你随朕去太液池边走一走。”
说完,也不等李貌答应,就一个人当先出了大殿,往北面的太液池方向走去。
李貌给了袁思艺和杨玉环各一个眼神后,赶紧跟了上去。
李隆基和李貌走了数百米,才到了一眼望不到边的太液池,虽然此时乃寒冬季节,水面已然冰封,但阳光照射下,望着壮阔的太液池,依然让人心胸开阔不少。
于是,李隆基开口道:“瑁儿,知道阿爷为何今日要来宜春院?”
李貌一头雾水,但依然恭敬的说道:“还请阿爷明示。”
李隆基一想也怪自己老糊涂了,自己的烦心事李貌又如何能知晓,于是歉意地说道:
“是阿爷问的唐突了。哎,阿爷这一年来一直在反复做着一个梦,梦到自己青云直上到了月宫,梦见那仙乐阵阵,仙舞翩翩,让人沉醉不知归路。
可每次醒来,却总记不全那仙乐与仙舞,让阿爷我遗憾万分。本来交予梨园李龟年帮我完善,却也总不得法。
眼看就要到元日了,本想在麟德殿晚宴时,面对着众多使节演出这首歌舞,以彰显我泱泱大唐的绚烂风采,看来已然没有了希望,更不知何日才能得偿所愿。哎……”
李貌听到这,脑中灵光一现,脱口而出道:“可是那《霓裳羽衣曲》?”
“《霓裳羽衣曲》?阿爷之前那梦中曲倒尚未有名字,但你这名字起得好!以后就用此名了!瑁儿你果真是我的福星啊!”李隆基面对这意外之喜,神情明显好转许多。
李貌暗道一句:侥幸,侥幸。然后说道:“可否让瑁儿一听阿爷所记的半部乐曲?”
李隆基这时也觉得今日一时兴起来找李貌,可能真的找对了人,马上回道:“好,我们这就去梨园找李龟年,让他安排演奏此曲。”
但李貌却不想去李龟年的主场,就说道:“阿爷,不如安排在宜春院如何?一来宜春院的大殿更宽广,二来此曲既然是仙乐配仙舞,想来舞蹈必不可少,正好让院里善舞的女伎听了音乐后各自随性而舞,看看是否能让阿爷梦回月宫。”
“有理,还是瑁儿考虑周详,那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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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时辰后,宜春院大殿里又一次围满了人,当李龟年带着梨园子弟入场时,明显宜春院的女伎们都骚动了起来。
毕竟李龟年成名十余载,时常献唱于王公贵族之家,谱写有众多的当世名曲,用后世的话说他就是大唐第一男偶像。
宜春院绝大多数的女伎可以说都是从小听着李龟年的歌长大,所以此刻相见,怎不让她们心花怒放,不能自已。
李貌也仔细端详起了李龟年,但见他面如冠玉,身材挺拔,年纪应该不超过四十,可谓正值壮年,英气逼人。或许是常年受人仰慕,又深受李隆基宠信,所以仪态间自有一股难掩的冷傲之气。
李龟年径直走向李隆基,作揖道:“拜见圣人!梨园子弟均已带到。”
李隆基微笑着回道:“来得好啊,龟年,今日让你过来,就是演奏下我那梦中曲,对了,现在经过寿王提议,今后就叫《霓裳羽衣曲》了。”
李龟年诧异了一下,之前自己提过许多名字都没被李隆基采纳,想不到今日李貌一说就把名字定了,不由多看了李貌一眼。
本以为这乳臭小儿,不过是仗着母亲武惠妃的权势,来宜春院寻花问柳一番,想不到这几日听了他许多故事,今日一见,怕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正当李龟年心中这么想时,李貌主动微笑着说了句:“见过李教官!”
李龟年赶紧收拾起杂念,低首作揖道:“见过大王!”
几人客套完毕,终于开始了目前只有约半部的《霓裳羽衣曲》的演奏,李貌仔细一听,这《霓裳羽衣曲》无愧大唐第一神曲。
一开始是慢板的抒情乐段,中间有数次的慢转快,但可惜目前最后续上的下半部分,始终听起来不协调,没有升华到极致的感觉。
李隆基听完,不禁又长叹一口气。
李貌见了,就吩咐袁思艺,让所以善舞的女伎跟着音乐跳起来。
绝大多数的女伎跳起来时都显得中规中矩,但当谢阿蛮出场时,李隆基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问李貌道:“此女子何人?”
“此女名叫谢阿蛮,从小就在外教坊习舞,颇有天分,乃是宜春院当前第一舞伎。”李貌答道。
这时,之前不知所踪的杨玉环,突然换了身舞衣,也加入了舞蹈队伍中,大概是想和谢阿蛮一较高下的缘故,跳起来分外起劲。
于是杨玉环与谢阿蛮两人,顿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一个轻灵,一个妖娆,仿佛两朵争艳的牡丹,绽放得让人目眩神迷。
李隆基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如果有羯鼓在手边,想必他一定早就兴奋地打将起来。
李貌倒不再担心李隆基又会夺走杨玉环,毕竟武惠妃还在,而自己与杨玉环现在的关系,经过自己一步步的精心运作,不是谁想分就能轻易分得了的。
过去的那个真实李瑁,颇为窝囊,杨玉环之所以嫁给他,一来是武惠妃强力的主导,二来两人相逢时只有十七岁,她又哪里懂得什么是爱。
而李貌通过“老公老婆”亲昵称呼的建立,自己的才学,为杨玉环的深情演唱,再加肌肤之亲的叠加,可以说他们的夫妻感情已然稳固。
想到这里,李貌也就敞开胸怀,欣赏起杨玉环的舞姿了,果然后世的史书,还有李玄玄的夸奖都所言非虚。
杨玉环跳得很美很美,尤其跳出来的妩媚,自然又洒落,是任何人所不能比的独特气质。
而沉浸在音乐和舞蹈中的杨玉环,也是李貌这些日子从未见过的,最有朝气的模样,看来还是应该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否则再美的花朵也会枯萎……
当音乐终于停止,李隆基第一个带头鼓掌,连眼光颇高的李龟年也一个劲地说:这谢阿蛮和那后来的女舞伎跳得好!
李貌听了不乐意了,给了李龟年一个白眼,说道:
“什么舞伎,她可是本王的爱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