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二,这个名字听上去很奇怪,身边同事朋友一听到这个名字,便会笑嘻嘻地调侃他叫“店小二”。他为此恼羞成怒,可是嘴巴长在别人的脸上,他们有言论自由的权利。
他本来有一个寓意深刻的名字“丁国庆”,可是在一次乡村里人口普查的时候,因为当时人在外地务工,村里书记便把他的乳名“小二”报了上去,此后铁板钉钉的叫了丁小二。
他想过改回原来的名字,可是父亲总是劝解说,名字只是个称呼,谁会在意。家里,父母总是因为生意上事情意见不统一,以及父亲经常赌博输钱而闹得沸反盈天。本来就是糟糕的家庭,即使改名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家庭环境,倒不如破罐子破摔,就让这可笑的名字顶在头上步步为营。
在丁小二八岁的时候,父母就去了外地务工,留下他和大他两岁的哥哥相依为命。哥哥丁小武遗传了父亲爱赌钱的嗜好,总是纠集一群村里的小孩来家里赌钱,往往会输得屁股尿流,甚至当场红了眼睛。把钱输光了,没钱买菜吃,他们就烧开水往里面加盐加味精拌饭吃。父母不在身边,所谓长兄如父,丁小二十分敬畏哥哥,就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赌钱,尽管有道不尽的怨言,也只能忍气吞声,也只能吃着开水拌饭。
丁小武读完初一就辍学去了外地打工,留下丁小二独自一人在家里念书。
房子坐落在村里最偏的角落里,隔着池塘对面就是一堆令人毛骨悚然的坟地。
丁小二每个夜晚都是开灯睡觉,他总觉得窗外漆黑的夜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向他虎视眈眈,他哆哆嗦嗦,越是惊恐越是难以入眠。多少个夜晚,他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
当他初中毕业踏上去上海父母那边的路程上,他坐在大巴车上长长地虚了一口气,心想总算可以摆脱那个备受煎熬的每个夜晚。
回到父母住处,丁小武听了弟弟的描述,竟然感同身受地哽咽起来。从那一刻起,丁小二断定哥哥本性是在乎他的,虽然那时候他输了钱,让他吃了多少次开水拌饭,但是他是有苦衷的——他上了赌博的瘾,只要好好克制自己,还是可以改过自新的。
因为没有学历和技术,丁小二每次找的工作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苦力活,工作换了又换,都不是那么称心满意。他想过和父母学着做生意,可是因为性格内向,比较怯生,只怕干的再久也不敢和顾客交谈。母亲王美珍于是安排他去学理发,他天生笨手笨脚,烫发卷杆子时,总会把客人的头发拽的生疼,客人受不住,把他骂得无地自容,最后没学半个月就让老板给炒鱿鱼了。
父亲丁友长是个嘴巴子不饶人的人,看到他闲在家里无所事事,便会唠叨个没完没了,说他光在家里坐吃山空,一点出息也没有。丁小二表面老实本分,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但是他有脾气的,每当父亲骂的过头了,他就会忍不住抬杠,“爸,你别光说我,从小到大你成天在外赌钱,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要不是家里穷,我和哥哥可能会这么早早辍学吗?”
丁友长一想到好不容易把两个儿子养大成人,倒学会了处处和他顶嘴,丢尽了做老子的颜面。他气得把桌子一拍,指着小儿子的鼻子嚷嚷,“你别蹬鼻子上脸,我赌钱也是为家里好,希望能赢点钱,让家里人吃好穿好。”
丁小二冷哼一声,不敢再反驳。由于他工作换了又换,好容易存一点钱全都花在找工作上了。他没有钱去别处租房,就算暂时有点钱出房租,只怕是以后频繁的换工作概率也是难以维持房租的供给。他只好忍辱负重,寄父母篱下,期盼着能够得到一个好的工作机遇,等工作一段时间有了积蓄,就逃离这里,逃离父亲的那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