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两天时间很快过去。
这两天里,除了做一些基础的考察工作,他们再没有多余的举动,并逐步摸清了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内部的通道。
从那名向导来看,乌克兰方面也已经开始相信他们只是来做物种考察,大部分地方他们可以在规定时间内随意进出。
第三天,他们终于真正走进了四号反应堆。爆炸早已将周围粉碎,丝毫看不出往日有过的气势恢宏,一切都化作了土。
海枫走过起伏不平的光秃地面,他知道这是辐射严重的表层土壤被挖掘深埋留下的痕迹。阳光照耀下,眼尖的海枫能够看到零星的、闪动着的小点。他想,这应该就是遗漏下的表层土了,爆炸瞬间的超高温度使它们玻璃化了。
巨大的“石棺”平静地卧在那里,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那是阻止放射性核污染而用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别样建筑。
这天他们几乎走遍了整个反应堆,却仍旧一无所获,想来唯有“石棺”内部还不曾踏足。当晚大周来找海枫,跟他诉说自己心中的忧虑。他们这次前往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看似志在必得,却几乎是毫无章法,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寻找的是什么。人人都想要收获,却不知“收获”为何物,这不能不使他忧思难平。
海枫又何尝没有想明白这一点,他在出发前就想到应当制定详密的计划和预期的成果。可当他真正静下心来细细思考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有支撑计划的落脚点,只好作罢。而且当时的情形之振奋、群心之所向,已经不容他再提出异议推迟行程了。
他只好寄希望于未至,期望能够在切尔诺贝利核电站里发现一些异常。但凡是异常,往往伴随于不利,想到同行十一人都是各个领域内的翘楚,万一遭遇不测……这是他无论如何不想看到的,这又复令他纠结,惴惴不安。
当然大周和他也商量不出什么结果,两人无非就是互相倾诉,一吐心中烦闷。
后来说着说着,大周问海枫:“那个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海枫一愣:“哪个姑娘?”
“陆林晚啊,不然还能是李洁吗?”
海枫有些尴尬,大周对他的了解确实非常人可及,换做平时他可能会对陆林晚动心,但当此非常时机,他不得不说服自己把这些儿女之情放在一边,于是他说:“我你是知道的,就算有心也不会说出来。”
“我知道。”大周顿了一顿,“我认识她的第一面就觉得,终于遇见能跟你般配的人了。这次选人,弦理论的专家除了她和赵明明,还有一个人跟她同样出色,我为了你俩认识认识,于是就……唉不说了,这几天我注意到她看向你的眼神里有不一样的光,所以嘛,你也别太那个……”
海枫知道他的意思,无奈地笑了笑。
“说真的,你俩或许真有缘分。你看啊,你叫海枫,她叫陆林晚,名字都这么般配不是?”
“如果能熬过这一关,我会考虑的。得得,咱不聊这个了,睡觉吧,明儿早还得继续呢。”
几天后,他们终于在取得同意,走进了辐射最高的“石棺”内部。甫一走入,盖革计数器报警声立刻变的尖锐且急促。每个人都开始紧张,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每一步都稳重且小心。因为他们都知道,就算大周的防护服此刻能够抵挡得住如此高强度的辐射,倘一疏忽,在这毫无修饰的空间里把防护服刮上一下子,或许就会瞬间破功,哪怕是只在这里受到百分之一的辐射,余生都不会好过。
越往里走光线越弱,“石棺”内部本是有灯的,却由于鲜有人至年久失修,早已无一丝光亮。幽闭昏暗的空间往往使人压抑,更不必说身处满是辐射的密闭空间,伴随着几乎连成一线的警报声和闪动不停地警报灯了。一行人只能凭借探照灯勉强观察周边环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到了他们应该离开的时候。就在海枫准备招呼大家离开的时候,陆林晚急匆匆地向他走过来。
虽然都戴着厚厚的防护罩,但海枫仍能察觉出陆林晚防护罩下的慌张。果然,陆林晚告诉他,赵明明不见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海枫首先想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配备有精确的定位和通讯装置,因此他一边看着手臂上的追踪器里赵明明行走过的踪迹,一边尝试联系他。不幸的是,追踪器中代表赵明明的红点早已熄灭,只留下一条曲折蜿蜒的红色轨迹。
众人原本稍稍放松下来的心弦立刻重新紧绷,仿佛未知的危险正在某处暗中窥视。
海枫不敢怠慢,立即命令大家沿着轨迹寻找。吴有良马上叮嘱大家一定不要分开,确保每个人都能看到剩余所有人,以免再次出现意外。
他们先是来到了赵明明最后不见的地方,没有人。随后走过他失踪前走过的路径,还是没有人。当他们最终走过“石棺”内所有地方的时候,终于心如死灰,残存的幻想化为泡影。
他们终于确认赵明明的的确确是不见了,至于不见的原因,没人说的上来。离开“石棺”后,吴有良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了韩少秋。
很快中国政府出面请求乌克兰协助调查此事,务必找回赵明明。
乌克兰政府得知一名中国专家在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内失踪后大为震动,他们不曾想到,这个向日益强大中的国家的示好行为会横遭变故。因此想要极力挽救,便派出一批精锐在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内部重点调查此事。并允许中国就此事进入切尔诺贝利核电站进行调查。
乌克兰政府没有想到的是,在“石棺”内失踪的赵明明竟成为悠悠岁月里的未解之谜,以至于以防止发生意外为由出台政策禁止他国进入“石棺”,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那夜无人入眠。
谁都能看出陆林晚难以掩藏的自责与难过,因为她是那是距离赵明明最近的人,也是最有可能目睹一切的人。众人依然抱有从她那里得到某些线索的希望,至少能获悉一些更丰富的细节。
于是陆林晚就把那时的情况讲给了大家。原来,在一行人简单分工散开,走向不同的方向时,陆林晚是跟在赵明明身后的,所以赵明明绝不会是那段时间失踪的。而后来在海枫发出集合的命令后,他两人自然是掉头往回,这时,赵明明也就走在了陆林晚的身后。
由于是重走来时的路,且一路上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陆林晚原本紧张的心情逐渐松弛,脚步跟着快了起来。可忽然间,她感到一种异样,好像身后的脚步声不知道何时没有了。虽说在那种程度的防护下不应该听到脚步声,可她当时就是有那种感觉——她并不清楚。心跳瞬间急剧,缓缓回头她发现,身后探照灯所及之处,皆是空旷。
她本想疾步往回找去,却忽然想到,如果赵明明发生意外,自己如何能保障意外不会再次发生?看到追踪器上赵明明的消失,她不敢怠慢,立刻赶往海枫处。
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