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既然选择来到这里,不能说将生死置之度外,至少都对可能存在的危险有些心理准备。可就连经验丰富的吴有良都没有预料到出现如今这种情形。一个大活人,竟然在他的掌控中失踪了,而且毫无痕迹,连一丁半点的随身之物都没有留下,仿佛凭空消失,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吴有良也曾想过他是否叛逃,随即便把这个念头否决了。先不说他相信赵明明的人品,单说他如何离开而不被任何人察觉就无法做到,因为进入“石棺”前他把段强留在了唯一的入口处。就算他能躲得过段强的双眼,还有守在外面的乌克兰人员呢。
大家都不愿却很难不相信的是,赵明明或许已经牺牲了。可这个牺牲却显得如此诡异,他们都知道的是,如果他们无法找到他失踪背后的真相,他的牺牲或许将毫无意义。
海枫内心十分难过,几日交往下来,他是欣赏赵明明的人品和才华的,尤其是他阐述的一些超弦理论对自己有着不同寻常的启发。他甚至想,如果自己能够再仔细一些,赵明明或许不会失踪,即便失踪了,也应当目睹他失踪的原因,不当如此被动。可他素来不喜外露情感,即便此刻在外人面前他仍是表现得若无其事。
几天过去,在协调好一切关系之后,他们获准再次进入“石棺”。
这次他们没有迟疑,直接走向了赵明明失踪的地点。周围静的出奇,心跳声在此刻竟显得分外明晰,为了使自己平静下来,海枫默数着那一次次撞击心灵的跳动。
这里的一切都与那天一般无二。他们围在一起,双手与身边人拉成一个圈子,使自己都处于所有人的视线之下,缓缓地移动着,没有一丝声响。
忽然间,一道亮光闪过众人的双眼。大周原本紧握住侯水生的手瞬间失去了受力,攥成一个拳头,处于侯水生右侧的李洁的左手亦是如此。
吴有良最先反应过来,他定睛一看,果不出他所料,侯水生“消失”了!
这一下非同小可,众人此前对赵明明的失踪所心存的幻想,已经被击得粉碎。
海枫立刻意识到他们此时深处何等危险的环境中,他已经没有心思在这里继续探查赵明明失踪的原因,若是继续逗留下去等待他们的或许是全军覆没!
吴有良跟他想的一样,他立刻命大周和李洁拉住对方的手,并告诉他们保持圈子的方式向出口迅速移动。
没有人敢迟疑,他们不知道下一个消失的会是谁,或许是自己,或许是眼前的某个人。
他们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多余的想法,只剩下一个强烈的念头:离开!活下去!
他们几乎是以小跑的方式向前方移动,可就在在距离出口大约十几米的地方,那道摄人心魄的光线再次出现。有了刚才的经历,海枫飞快地眯上双眼,不让这束强光直射自己。在光线暗下那一刻他急睁双目,心中凛然一惧——与他正对的王老不见了,蔡俊也不见了。
王老和蔡俊原本分站在刘思的两侧,此刻一齐消失,心理素质略差的刘思更是惶恐万分,认为自己今日定要葬身在这阴冷恐怖之地,再无其他想法。不受控制地喃喃道:“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到底是谁在捉弄我们!”
吴有良立刻制止他道:“刘思!别害怕,还有机会,我们就要到出口了!晓宇!你他娘的赶紧把他拉过来!”
但刘思此时哪里还能听得进吴有良说的什么,呆呆地立在那里,说话声更是不由自主地变大:“求求你放了我吧,我还年轻,我不想就这么死了……”
王晓宇立刻冲过去抓起他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往回拉。可就在他发力回拽的一瞬间,王晓宇感到自己的手空了,余光里那道光线再次闪过,他扑倒在了地上。
是的,光线是从刘思那里发出的。那一瞬间刘思就消失了,而王晓宇本已抓到他的手由于没了受力,身体不受控制便倒向前去。
吴有良不敢迟疑,立刻上前拉起王晓宇,大周也抓住了王晓宇的左手。
看大周王晓宇和大周拉在一起后,吴有良放开了王晓宇的右手,并对他说:“晓宇,咱们军人就算真要死在这,也不能他妈的窝窝囊囊的!管他对头是谁,咱们先给他整出点儿动静来!抄家伙!”
王晓宇大为触动,高吼一声:“吴哥,您请好儿吧!奶奶的!”话音未落,只见他运臂如风,掏出一把略显笨重的枪,向四周扫射而去,整个“石棺”瞬间被点亮,原来是一把信号枪。
吴有良也掏出一把微型冲锋枪不管不顾地散射开去,王晓宇打完后也加入了进来,一时间枪声大起,霹雳之声不绝于耳。
虽说这枪声对吴有良和王晓宇来说早已司空见惯,但海枫、大周、陆林晚和李洁四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饶是平日粗犷胆大的大周见此也不禁凛然。不过此刻身处这样连绵不绝枪声中倒使他们的信心更甚于恐惧,反抗总是能给人一种信心和安慰,即便不知晓被反抗者有何等的实力。
吴有良和王晓宇二人的军人热血、豪情万丈,更是深深地感染者每一个人。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数秒内,他们疾跑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反而越跑越快,等他们二人第一波子弹打完,众人已经来到了出口处。
守在外面的段强听到里面枪响的那一刻就知道事情不妙,此时正在考虑要不要冲就去。看见海枫冲到跟前,便立刻上前抓住,借着他们的冲力奋力向外拽去。
出来后他们不敢逗留,无人知道灾难何时降临,也无人知道自己会不会不明不白的消失掉。求生的本能早已超越理性的思考,海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使馆,这与吴有良和大周不谋而合。身处这异国他乡,其实以别无选择。就算真的要死在这里,他们更希望死在同胞的身边,同胞给他们家的向往。
所幸一路无事,那道诡异的光线再也没有从他们身边出现,但他们紧绷的心弦却始终不敢放下。直至走近大使馆,他们才稍觉宽心,但心脏却仍旧狂跳不止。剩余的七人里除了吴有良、段强和王晓宇,再无人经历过队友生死,更何况这“生死”出现的毫无征兆,如此诡异?
这次任务可谓是损失惨重,损失了侯水生、王老、蔡俊、刘思四人。加上前几日消失的赵明明,共计五人遇害。
大使馆获知这件事后不敢怠慢,立刻向国家做出汇报。很快,收到上级答复,认为这种情形下不适合再做进一步的调查,应当立刻回国休整,找寻原因,再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天黑时海枫才慢慢平静下来,吴有良来告诉他,他已经向韩少秋汇报了这一消息,并希望回国休整。韩少秋也同意了,并通过外交部向大使馆做出了回复。虽然他心有不甘,却知道吴有良的做法是对的,十二人的队伍损失五人,他作为行动的负责人自然难辞其咎。但不管怎么的责罚都挽救不回五条鲜活的人命,还是才华横溢的生命。
他知道此刻自己不能仅仅是自责,幸存下来的几位吴有良、段强和王晓宇自然不必他去开导,大周心理素质也远胜自己。只是不知道陆林晚和李洁两名女子此刻如何了。
他敲开了她们的房门,看得出来,陆林晚和李洁还没有完全从阴影中走出。
他开口说道:“我同你们一样害怕,因为我们谁都不知道是谁在袭击我们,也不知道那件事会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我所知道的是,敌人越是强大,我们越要站出来,逃避永远不能解决问题。抱歉,此时此刻不能说出安慰你们的话……但我想说的是,哪怕最终免不了要倒下去,那也应该倒得有尊严!但请相信我,只要我没有倒下,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陆林晚的眼眶渐渐湿润,她不想让海枫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便把头向一侧扭去。
第二天,他们秘密返回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