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他们立刻前往位于地下的侦反部，没有一丝犹豫，因为这里是世界上唯一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的地方。
在回来的路上，海枫也借着这难得的空闲，将自己出事以来的事情细细思考了一番。
他首先想到顺着网线千里而来的企图致自己与死地的那团光线，随后想到他虽未亲睹却听之悚然的“太阳暴乱”，又想到他们夜以继日、披荆斩棘地收集光线去找寻可能存在的“纠缠信息”，想到解读出切尔诺贝利时的狂喜，最后想到五名队友的离奇消失。
他的心中忽然一亮……
等他们真正回到侦反部，安顿好一切之后，他马上把大周和吴有良叫在一起。
“我觉得我错了……”
大周和吴有良一时间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整得摸不着头脑，两人也就没有言语，听海枫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我把事情复杂化了，在这之前我始终把自己禁锢于所学的专业，认为敌人一定是通过量子手段来实现对我们的打击。可在路上我回顾发生的种种意外，却发现一样东西与目前所有的意外都有直接的关联。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
“光！”吴有良脱口而出。
大周一拍脑门：“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只见他激动地说道，“疯子你受伤那天夜里看到的是一团像太阳一样的东西，先不说其本质是什么，可它发出的肯定是光无疑。再就是太阳暴乱，不就是一个东西在天上发出太阳般强烈的光吗？还有小侯几个人遇难，我们可都是亲眼所见，一道光线从他们身上射出，然后整个人就消失了……没错没错，这肯定与光有关系，肯定的……”
吴有良静静地看着他道：“这个我早想到了，你给往下分析分析呗。”
大周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个，这个，疯子你快给老吴分析分析……”
海枫忍笑道：“谈不上分析，只是猜想，我现在只是觉着之前的猜测方向错了。我从前总是执着于用量子理论去解释发生的事情，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如何操控这个数量级的光子，无论是攻击我，还是让他们消失，甚至是复制出一个像太阳的光球。直到我发现光与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于是我尝试着跳出思维怪圈，从不同的方向思索。终于让我想到一个荒诞到我自己都不愿去相信，却能够解释所有意外的点……”
“通过手段控制起来有难度的话，假如不需要手段呢……”海枫道。
“不需要手段？难道用意念？”大周不假思索地说。
海枫愣了愣，说：“意念？或许也可以这么说。”
大周疑惑不解地问：“你不是开玩笑吧疯子，意念？这不成玄学了。”
“其实不能单纯说是意念。就好比你打算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必定是先有这样的意念，或者说意识，然后再有伸出脚尖这样的动作，碾死蚂蚁的动作。对吗？”
“莫非你是说，光主动做了这些事，而并非被人操控作为武器？”吴有良接茬说。
“嗯。”
“按你的意思，也就是说光有了意识，并对我们做出了攻击？这也太离谱了。”大周吐槽道，“光怎么可能有意识呢？意识到底是什么，怎样形成的，直到现在都是未解之谜。甚至我认为就连光的本质人们目前都不能完全确定，都知道光有波的特性，也有粒子的特性，可波与粒子本就是相悖的现象，为何相悖的现象能够出现在光上？甚至扩大到所有的量子？现在你竟然认为光有意识，你怎么不说光有生命？”
“为什么不能有生命？”海枫反问道。
大周哑口无声，他不明白海枫怎么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想法。
吴有良还没有从大周一番话中反应过来，就听到海枫说了这句话。他虽然有异于常人的逻辑探查能力，但对于物理，除中学学到过的经典物理知识外，实是一窍不通。但就此时来说，不懂反倒让他更容易接受海枫的看法，不至于像大周那般难以置信。光有生命？是有些骇人听闻——他想——不过谁又能证明它没有呢？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懂个屁！”这次轮到他鄙视吴有良了，“你学过几天物理，你知道生命的形成有多复杂吗？你的身体大约由10的27次方个原子组成，你知道这涉及何等数量级的排列组合吗？10的27次方的27次方，我算下，对，10的729次方。也就是说10的729次方分之一的概率才能恰好组成你，但就是这样的复杂程度也仅仅是组成身体而已，意识形成更是不可想象的奇迹，还没有人能够完美解释意识究竟是什么。你给我解释解释光这么单一、连物质都未必能算上的东西，怎样才能产生意识？”
大周的一番话着实吓唬住了吴有良，他虽不能完全明白大周在说什么，但并不打算就这样受大周的嘲笑，于是他向海枫看去。
“大周你先冷静冷静，我完全赞同你的看法。但是，现在这个情形下，我不认为我们应该固执于已有的知识面。你说这些原子需要10的729次方分之一的概率才能恰好组成人体这没有错，但把这些放到整个的宇宙时空中呢？会立刻显得微不足道，宇宙寿命大约有138.2亿年，而人类的诞生大约只有不到400万年。而光呢？大爆炸发生后大概就存在了，按照这个时间尺度来说，它远比我们拥有的多。”
看到大周有反驳他的意思，他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错，光不是一种实体物质。而意识也不是实体的，可意识一定要依存于实体吗？意识的本质是什么呢，我猜想，应该是综合信息的能力，也不全对，因为计算机也能够处理信息，但计算机目前还不曾拥有意识，但我认为这是迟早的事……”
“跑远了，我想说的是，不管意识是什么，必定是以信息为基础的。大周，这点你同意不？”
大周想了想说：“同意。”
“这就是了，在我们目前的认知中，光速是不可超越的，是我们探索宇宙的天花板。这样的速度下，光到达的地方一定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如果他们有生命，我们能否认为他们见到了数量庞大的信息呢？更何况在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光子是可以纠缠的，纠缠态的光子实际上就是信息的载体，而光子的数量又远胜于单个人类的脑容量，那么时间和数量都占有巨大优势的光又为何不能诞生意识呢？”
大周呆愣半晌，他惊叹于海枫的逻辑想象，但他还是不情愿去认同这样一个严重背离真实的猜想。虽然在此之前海枫提出整个地球包裹在外星文明的光子之下的猜想也曾让他瞠目结舌，但那时的猜想仍旧建立在理论基础之上，只要技术达到要求，他所说的完全可以实现，而且这种完全有理由相信假以时日必定会突破这种技术。
可是海枫刚才的话已经完全超出合理，若不是从海枫口中听到，他大可一笑置之，甚至都不愿为此与人争辩。可偏偏这话就是海枫亲自说的，还是这样有理有据，逻辑缜密的让人不由得不相信。他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
终于，大周决定，保留自己的意见和态度，在事情明朗之前。这是第一次，在关键的问题上，他没有跟海枫站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