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由于下过雨,空气较为清新,凛冽的风伴随着湿气掠过这座经历了百废待兴的大都市,刺骨的寒冷并不能阻挠人们追求生活的脚步。
此时,在早晨七点整,在位于光明市东北城区的一座高一百八十二米,地上三十层的平顶式大楼下方,打扮得体、年龄各异的人络绎不绝地进入这栋大楼,和贸易大厦、金融中心相比,这栋楼虽然不算特别高,却显得庄严肃穆,神圣而不可侵犯。
大清早,换了一套深蓝色西装的马国杰驾驶摩托车穿过仍处于静谧状态的柏油路,顺着蟠龙大道,穿过立交桥,直接来到了这栋三十层平顶式大楼下方,在向保安出示了证件并刷卡之后,方可驱车进入位于B1层的地下停车场。
他熟练地找到自己的泊车专用位置,停好并下车后,把车锁好,再摘下头盔和手套,放进车尾的后置箱中,最后踱步走向通往大楼上层的升降梯。
由此可见,这栋大楼是光明市法证部——同时也是光明市法证事务部的总部大楼;东城区警署离这里不远,因此两方的合作非常紧密。
依照元老院的指示,屡破奇案、铲除恶魔,为了这座城市的昌盛和人类、妖仙之间的和睦共处……这是这些幕后英雄的神圣使命。
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些幕后英雄的背后,大多都有着一段辛酸的往事,抑或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时马国杰搭乘升降梯来到了大楼的第二十四层,这一层是法证生化部的工作室,室内设备齐全,空调机、饮水机、更衣室、办公桌等设备应有尽有,另外还有专门用于勘验证物的实验室,以及多种化验工具和材料。
“玄杰师兄,早上好!”
走进工作室,马国杰就发现同门的师弟蒋建民热心地向他打招呼。
蒋建民和安朵儿一样,是刚入法证部不到一年的实习生,主要负责采集、分析一些如盗窃案等小型案件的证物;今天蒋建民的任务是负责把一块与昨天光明市中心小学的盗窃案有关的碎玻璃拼凑完整。
“早上好。”
马国杰向这位比他小两岁的后辈回了声招呼,然后走进更衣室,径自走到自己的衣柜前,通过扫手机二维码开了柜锁,旋即把外衣脱下,取出并换上统一制服——化验用白大褂,再戴上工作证,最后回到工作室,且向偶遇的同事打招呼。
并不是所有法证部的配属人员都负责刘家大宅发生的命案,像蒋建民这样的后辈除了在规模较大的命案现场帮助采证外,其它时候都在忙一些与小型案件有关的证物,也有亲子鉴证组、文件鉴别组负责鉴别与命案无关的案件证物。
马国杰重新进入工作室大厅,他见蒋建民一直在拼凑玻璃,有些好奇,便上前问:“怀坤,你拼了多久啦?”
见到师兄主动上前问候他,怀坤连忙摘下护目镜和口罩,隔着手套挠了挠头,说:“从昨天下午三点接手这件证物开始,除去睡觉时间直到现在,一共拼了八个小时,现在已经拼好了。”
“哦?拼了这么久……有啥发现?”马国杰好奇地问。
与此同时,高文忠和化学组的分析主任黄轩伦、资料库组的鉴证主任郝振保、亲子鉴证组的分析主任卢咏琪正一边讨论案情、一边踏入工作室的大厅,恰好看见了马国杰、蒋建民。
但两人丝毫没注意到他们的上司已经来到了工作室,只自顾自地讨论。
“师兄你看……这块玻璃有个印子,我估计那个贼在进学校电脑室偷电脑之前,想确认里头有没有人,下意识地把脸贴在了玻璃上,要知道现在是大冷天,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涂一点雪花膏的,他就不小心把雪花膏粘在玻璃上了,就像这样……”
蒋建民推测出案件当中的小偷用来判断室内情况的方法,然后拿了另一块用来作范例的玻璃,把自己的脸贴在玻璃上,与他刚刚拼好的证物作对比,样子很滑稽。
马国杰笑了笑,低头只看了一眼摆放在荧光灯桌上那块留着污渍和破碎痕迹的玻璃,笑了笑:“我断定这个印子很有可能是匪徒搬赃物的时候留下的。”
“师兄,我的断定和你一样诶!”听到马国杰的话,蒋建民更自信地握紧了拳头,开怀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高文忠先吩咐黄轩伦、孙振保、卢咏琪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旋即来到马国杰身后,一拍马国杰的肩膀,和蔼地问:“玄杰、怀坤,你们在干什么?”
“啊!师父!”
马国杰、蒋建民听到师父的声音,急急忙忙地肃立身子,向师父打招呼。
“我和玄杰师兄在讨论这一宗电脑失窃案的相关证物……”
过了不到一分钟,蒋建民开口打破沉默的气氛。
高文忠笑了笑,指着桌上的证物,缓缓说出看法:“你们要知道,这宗失窃案发生在小学,既然是小学,那一定有很多孩子,有时候孩子贪玩,把脸贴在玻璃上也没什么奇怪的,而且每逢上学或放学时间,学校人来人往,也不排除是学校里的老师或家长在走路时一不小心把脸印在玻璃上的可能啊。”
这一番近乎质疑的推断,让马国杰、蒋建民大感意外,两位年轻人甚至怀疑起自己的推断是不是有错误的地方。
高文忠随手拿来一个卷尺,轻手轻脚地量了一下证物玻璃的长度,继续说:“还有,这个破裂的痕迹范围很大,又怎么可能是小孩子留下的呢?况且昨天通过警方那边邮过来的资料中说,这块玻璃是装在门上的,破裂痕迹和门的间距有两米,你们再想想,寻常的小学生哪有这么高的身材?”
说着,高文忠收起卷尺,左手轻示两人,笑道:“这说明你们两人的推理一点错也没有,玻璃破碎痕迹和雪花膏污渍极有可能是匪徒留下的。”
他再拍了拍马国杰的肩膀,然后走到蒋建民身旁,语重心长地对两人说:“怀坤,你来法证部已经有半年了吧?要对自己有信心,别被人家一质疑就泄气。玄杰,虽然你来法证部已经有两年了,但这番话也是讲给你听的,千万不能丧失对这份工作的自信心和自豪感。”
“知道了,师父。”两人谦虚地回应。
“知道的话还不快点从这上面取唾液和油脂,然后送去DNA库看能否找到对比?”高文忠说。
“我马上就去办。”蒋建民按照高文忠的吩咐,立即取来采样用工具,以此采集匪徒的DNA。
而马国杰随同高文忠离开原地,前往内部化验室,在这之前,高文忠却忽然想起一件事,“玄杰,昨天晚上刘家大宅命案的资料发到我邮箱里了吗?”
马国杰自信地回答:“当然了,我先把这些资料发给师父您,还有黄sir、郝sir之后才睡觉的。”
“好,那你先去做血样分析,下午要进行弹道痕迹测试,在此之前先去准备吧。”
说完,高文忠就直接前往内部化验室的B区,若案件的嫌犯是恶魔,那么就得由B区来负责勘验恶魔留下的痕迹。
相反,马国杰前往的A区是主要负责勘察人类或妖仙所留下的痕迹,有时也会参与到B区的恶魔血样或皮屑组织调查。
当他进入化验室之后,就看见了师兄欧阳胜、师姐沈萍君,以及师妹安朵儿,他立即向大家打招呼。
“玄杰,还差十分钟你就迟到了。”
现年二十六岁、发型乌黑整齐、五官端正秀美、鼻梁上戴着眼镜,浑身上下散发一股儒生气质的欧阳胜一向耳尖,听到脚步声,无需回头就能听出来者是谁。
马国杰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哎呀呀,真抱歉……早上起床的时候,有人艾特我,稍微聊久了一点。”
“还好你没迟到,否则被其他的师伯师叔看到了,师父的脸面可过不去啊。对了……玄杰,你和昨天那位美眉进展如何啦?”
充满御姐气质、穿着得体、举手投足很成熟、丝毫看不出她已经二十六岁的沈萍君在善意提醒马国杰的同时,流露出一脸八卦的样子。
“师姐……你就别逗我了,我和她只是刚认识而已!”
马国杰这才想起昨天自己和林梦幽谈天的场景很可能是被师姐以及别的同僚看到了,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嘻……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难怪璇铃会对你这么上心,要是玄飞这家伙能懂点阿尔萨斯市的浪漫就好了。”
沈萍君朝着马国杰、安朵儿欣喜一笑,然而面向欧阳胜的时候,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欧阳胜把目光从显微镜那儿移开,回头吐槽沈萍君:“拜托……在我这传统爱好者面前谈阿尔萨斯市的浪漫?你不觉得很违和吗?”
“好啦好啦,师父叫我们来这里是干活的,不是互相吐槽的,早点干完就可以早点下班休息啊,再说了……我们早点把工作搞定,不也能尽快还给受害者家属一个公道吗?”
安朵儿见此情景,一扫脸上挂着的尴尬神色,上前做起了和事女,她的话听起来显得聒噪,却句句在理。
“璇铃说得对,咱们开始工作吧,务必要揪出恶魔的真实身份,还给新娘家属一个公道!”
马国杰话音刚落,拳头顿时握得格格作响,旋即与师兄、师姐、师妹一同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在工作之前,马国杰收到了一封短信,看到短信,他心头一暖,便瞒着师兄偷偷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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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位于光明市南郊的国立音乐学院……
林梦幽刚刚来到办公室,还没有把手袋放在书桌上,就拿出手机给屏幕对面的他邮了一条早安短信;她估摸着他兴许要很晚才能回信,不过两分钟后收到的早安回信触动了她紧闭已久的心。
正当她兴致盎然地打着心中的小算盘时,坐在她旁边的一位同事忽然对她说:“林老师,有人找你。”
林梦幽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年约四十有五却风韵犹在的女性坐在待客沙发上,一脸不快地看着她。
“长话短说吧,要是迟到的话会被扣工资的……”这名女老师善意地提醒林梦幽,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办公室。
林梦幽点了点头,旋即面向这位女性,语气略带惊恐,“啊……姑姑……”
这个“姑姑”仔细端详了林梦幽的脸庞好几秒,狐疑地问:“你在笑什么?”
“我……我正在看最新连载的漫画……”
林梦幽似乎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内心的私隐,急忙找了个借口搪塞——虽然她也很喜欢看漫画,尤其是搞笑漫画和少女漫画。
“姑姑”迟疑地看了她一眼,也知道她在工作外有读书的习惯,便不生疑,只提醒她:“你要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能轻易与人类男子有任何瓜葛,这是我奉元老院大神官之命留在你身边守护和帮助你的原因。”
林梦幽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收起手机,略黯然地低下了头。
“姑姑”站起身,走到林梦幽面前坐下,轻触她的肩膀,“世道在改变,可宿命难以改变……娜娜,我不希望先人的教训在你身上重演,否则我就是愧对历代列祖列宗的罪人!”
这番话让林梦幽的心极为难受,即使她现在点头答应姑姑,可是……她的心情骗不了她自己,自早到晚,一直未变。
(下回:前往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