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坐落于江平城西,府后背靠青山,府前则流过一条名为兰溪的城内河,此地环境优美,却又幽深宁静,与隔河对岸那喧闹繁华的西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宛如隔世。
此时赵府内院,传来几声悠扬的蜀乐,只见内院中央,以名贵的雕纹梨木搭建了一个戏台,戏台上一队舞姬素指轻扬,扭动着腰肢,光洁的玉足在大红的看台上奔走来回,带起几瓣鲜嫩的花瓣飞舞。
在这队舞姬前的领舞者,似乎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少女,她肤白貌美,身着轻纱红衫,头戴华丽的玉饰金坠,衣袖舞动间,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引着一缕缕沁人心脾的的馨香。
一曲舞毕,她走下戏台,来到看台,对着这斜躺而坐的男子微微一施礼笑道:
“恭喜公子!现在您不仅独揽枯荼供货渠道,接下来更是只要对邹女进行恐吓威逼,必定能让她交出所有饮品配方,到时公子两条财路到手,可不要忘了对奴家的承诺噢!”
听到她这样说,赵仁微微嘴角轻笑,他猛地一把搂过身旁这站立的舞姬,凑在她身前深深地嗅了一口,便又陶醉道:“本公子怎么会忘了呢!只要配方到手,我定亲自携千金绸绢上梨花苑为你赎身,要你做本公子大房!”
“姚姬多谢公子垂爱!”
这舞姬满眼欣喜,似乎已是看到自己光彩地嫁入赵府的场景。
见她如此陶醉的模样,赵仁嘴角轻翘起,眼角闪过一丝轻蔑,轻轻拍了拍她后背,说道:“你先下去,我还有事!明日再来看你!”
“张伯,安排马车送姚姬回梨花苑!”
“嗨!”
……
——————————————————
“陈伯!这十金你先拿着,如果还需要什么药材,您尽管开口,就是翻遍整个蜀国,我也一定给你找出来!”林叶将手中金锭递给他说到。
“你这是干什么?小勇是我看着长大,怎么可能见死不救,你先出去,我自会尽力而为”
陈伯将林叶推出门外,他重重地关上房门,转身便向躺在内屋的邹勇走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林叶手中金锭一眼。
见他如此坚定,林叶看了眼手中这金锭,微微摇了摇头,将它放在门边,微微一躬身道:
“陈伯,勇哥就摆脱你了”
说完,林叶便转身走出小院向山坡上跑去。
安置完邹勇,林叶自然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沿着山间小道,林叶一边飞速奔走,一边低头思考着对策。
杀害城卫,是要被夷三族的重罪,虽然林叶并不怎么惧怕,但这两个城卫死在荒坡,必定会连累到三溪村的村民,到时查不出凶手,这刘业一定会随意抓上几个村民顶罪,那不是林叶愿意看到的局面。
回到荒坡,林叶将这板车上的盔甲拿起,穿在身上,稍稍试了一番,有些宽松,但也还能穿稳,在这夜晚昏暗的光线下,若不仔细打量,必定不会暴露。
将这伍长脱下的皮甲放在板车上,再吩咐这禁卫换装穿在身上,两人便是拖着板车向江平城走去。
在远远便能看见西城门的拐角,林叶稍稍整理了一番两人身上皮甲,将其上残留的些许血渍抹去,便是拖着板车向城门口走去。
刚接近城门外两三百米时,已是最后一声暮钟响起,林叶连忙加快脚步,也是得堪堪在城门要关上时进了城。
左右两侧的两个守城卫兵推着城门,看着林叶随口问到:
“回来啦?”
“唉!是啊!这种脏活老是让我们两兄弟干,真是晦气”
林叶垂头假装熟络,骂骂咧咧到。
“行啦!小子你知足吧!兄弟我们在这破门口站了一天说什么了?”这右侧城卫随手抹了一把脖颈上的汗水说到。
听到他这样说,林叶脑筋一转便是拍了拍他肩头说道:“辛苦了!我还要去给领兵大人复命,回来找你喝酒!”
“好!今晚上不醉不归!”这城卫对着林叶摆了摆手,看着他逐渐远去。
“这两家伙谁啊?”旁边的卫兵看着他问到。
“唉!今天处理死徒尸体的那两个倒霉蛋”这卫兵摇了摇头叹气到。
拖着板车,沿着西城街道,来到这西城小河的石桥边,此时已经是天色完全暗下,大约在七八点钟左右。
看到李黑坐在石桥的阶梯上发愣,林叶拖着板车走上前去。
这板车的嘎吱声将李黑从愣神中惊醒,他回过神来见两个城卫向自己走来,顿时一惊,提起两个陶罐转身就是准备逃跑。
这李黑,有自己在身旁时就勇武过人,自己孤身一人时却如此惧怕城卫。
林叶真是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站住!是我!”
听到林叶这熟悉的声音,李黑脚下一滞,转过身来,看清是林叶,才是走了回来苦笑道:“师父,你吓死我了,怎么一身卫兵打扮?”
并没有回答他,林叶接过他手中的两罐火油,沉声问到:“事情办得怎么样?”
李黑答到:“都办妥了,乐儿师姐被关在进死牢右手侧,拐进去靠里的第二间”
林叶安排到:“好!你先回去休息,今晚不要随意出门走动!”
见到身后站着的兵卫李黑问道:“师父,这个人是?”
林叶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便是拉着板车向死牢方向走去。
……
亥初时刻,刘业已是洗漱完毕,站在了铜镜前脱下袍服,换上一身细软干燥的贴身白绢绸衣,让他觉得现在才是一天中最为舒适的时刻。
他扭转着身体,前后看了一番自己这微微发福的肚子,不由得感叹两句,岁月催人老,物是人已非。
刘业以前也曾是个领兵打仗的将领,当年与巴国血战,他一马当先,冲上城墙斩首三百,战后被蜀王赐爵公大夫,封在这江平做了县令。
此后,时间一晃就是二十年,这期间,巴蜀两国虽时常交恶,但却再也没有爆发过大规模战争,许多兵士也都这样闲了下来。
坐到桌前,他吃下一口碎肉羹,轻轻咳嗽两声,旁边的仆从闻声,连忙端上一壶蜀酒,倒入他手边的爵中。
饮酒吃羹,这是刘业的习惯。
这蜀酒味甜而浓厚,与这咸淡的肉羹搭配,别有一番风味。
饮下这一爵酒,正待旁边的仆从满上,却是这时,一个卫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跪地道:“不好啦!城令大人,不好啦!”
“放肆!本令什么不好?”
刘业把铜勺一把丢在他的脸上怒喝到。
“不……不是”
这卫兵抹了一把脸上残羹,稍稍镇定一番又说道:“报城令大人,死牢!死牢走水啦!”
“你说什么?!”
刘业满眼震惊,连忙站起身来高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小的刚才也是巡查时所见,死牢内火光冲天,不少囚徒都是趁乱逃了出来”这卫兵轻声答到。
“守牢的兵士呢?”刘业问到。
“小的不知……”这卫兵低下头去,声音越来越小。
“你……”
刘业指着他鼻头,气的不知说什么好,他叉着粗腰缓了片刻,对着旁边呆立的仆从怒喝到:“愣着干什么!快给本令着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