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业与县丞两人领着仆从,一前一后来到这监牢外时,只见其四间牢房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其中来来往往二三十个狱吏,正提着木桶一桶一桶地将河水从西城内河运来,浇洒在这烧灼的木梁上。
火势凶猛,烧灼得房梁木桩,噼里啪啦,屋顶轰隆隆塌下一大片。
眼见火舌喷吐着就要向邻近的县衙蔓延。刘业也顾不得与县丞尹相打招呼,他微微有些慌乱,对着周围的狱卒喊到:
“来人!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旁边一个灰头土脸,满面黑灰的狱卒走上前来跪地到。
刘业看了他一眼说道:“去将县尉,狱掾,治狱吏都给我叫来!”
“嗨!”
这狱卒得令,抓起一火把便是起身就要向西城跑去。
“慢着!”尹相连忙将他喊住。
这狱卒回头来再次跪地问到:“县丞大人还有何吩咐?”
“把西城守城兵卒也调来!”
“嗨!”
这狱卒再次起身向外小跑而去,几步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尹相对着刘业拱手道:“县令大人!”
“尹大人”
刘业看了他一眼,便是也算打了招呼。
见他如此,尹相知道他始终对自己的治县新策有所成见,便也不自讨没趣,两人就这样沉默着静待了一炷香左右,一队守城甲士赶了过来过来,领头兵长跪地拱手道:“西城守兵,谭永前来报道”
看了眼他身后这肃穆而立的二十多名甲士,尹相点了点头,从前排点出三人命令道:“你三人去推塌牢狱边墙,防止火势向周围蔓延”
“嗨!”
这三人得令便是拱手离去。
看了眼其余人,尹相对着刘业拱手道:“这余下之人,还请县令大人安排”
瞥了他一眼,刘业冷哼一声,便是大手一挥,对着领兵以及其余兵士朗声道:“其他人!立即组织扑灭火势!抢救伤员!若遇趁机逃脱囚徒立斩无赦!!”
“嗨!!”
剩下兵士得令,领兵便是领着他们散去。
炽亮的火光,映照得刘业那狭小的双目烨烨生辉,不知道内心在思索着什么。
尹相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知道若是不尽快找出纵火真凶,一旦县牢失火的消息传到国都,怕是全县官员皆会人头落地,蜀律严苛,纵使县令大人与太尉刘寿是旁亲,也无法逃脱失职之罪,况且刘寿也不一定会为一个小小的旁亲而冒险触怒国君。
思索半天,也没想到谁才会是刘业预计用来顶罪之人,而正是这时,两个兵士扶着一名浑身冒着青烟的人,来到两人跟前。
“禀两位大人,狱掾带到!”
尹相摆了摆手,示意这两个兵士下去,对着这人问到:“范屯,你可知罪?”
“咳…县丞大人,此事并非卑职失职,实乃有人强闯死牢,纵火行凶啊!”范屯满面泪光,伏地答到。
“哦?”
听到他这样一说,刘业脸上闪过一抹惊异,便是又问到:“你是说有人劫狱纵火?”
范屯答道:“回县令大人,确实如此啊!”
尹相再问到:“可知是何人所为?”
范屯怯声道:“卑职不知”
“你不知!?”
刘业双目一瞪,就要发怒。
“但……但卑职在受害狱卒的身上发现一物”
范屯颤颤巍巍从衣袖中取出一物,起身,呈到刘业面前。
“县令大人请看!”
刘业接过,打量一番,只见这是一柄精锻的铜铁匕首,匕刃锋利,其上残留斑斑血迹,手柄则是玉质,在匕尾的把手上,刻着微小的“青峰”两个小篆。
尹相看着刘业手中持着的匕首,对着范屯问到:“秦匕?”
“回县丞大人,此确实是秦匕,传闻秦人民风剽悍,善于近身格斗,武器皆是峰身宽厚坚固……”范屯欲言又止到。
见他如此,刘业顿时怒喝道:“别给本令在这吞吞吐吐,有屁快放!”
范屯吓得一哆嗦,连忙答道:“是!但自三百年前嘉代秦后,秦国锻兵工匠被遣散大半,锻匕工艺大多失传,流传至今的匕首极为稀少,卑职以为只要查到何人持有此匕,便能查到凶手踪迹”
刘业气到:“废话!”
“刘大人勿急!”
尹相示意他冷静,便是又对着范屯说道:
“你接着说!”
范屯吞了两口口水说道:“回大人!卑职听闻梨花苑近日新来了一批嘉国舞姬,其中有一绝色女子,名为姚姬”
刘业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寒芒吞吐,又问道:“你是说是这姚姬所为?”
范屯拱手答到道:“不!属下推测是另有他人”
尹相插嘴问道:“谁人会下此毒手?”
范屯说道:“回大人,今日申时一刻,西街发生一起庶民袭杀士族公子案,袭人者是这被捕入狱的饮品店掌柜长兄,而被袭公子则是这江平县功曹赵镛仲公子赵仁,他与这妖姬关系甚密。属下推测这赵家对邹氏酿酒配方觊觎已久,他赵家设下圈套将其两兄妹陷害入狱,再暗中派人劫狱纵火,并将从姚姬所借得匕首故意丢在现场嫁祸给她……”
“好!!”
听到他这样一说,刘业面上一喜,便是又对着他说道:“你带城卫去把赵府围起来,所有人不得外出,对了!把赵功曹给本令带来,本令要先与他谈谈!”
“嗨!”
范屯得令,拱手便是起身。
“且慢!”
尹相连忙把他叫住,又对刘业说道:“刘大人,此时蹊跷,还需再斟酌,毕竟赵府也乃士族大家,如此便草草定罪,恐怕……”
“恐怕什么?本令只是将其软禁待查,县丞大人便如此慌乱,难不成县丞大人也在其中参与有份?”刘业看着他傲声问到。
尹相连忙拱手道:“属下不敢!”
刘业瞥了尹相一眼,对着范屯道:“行了!你快去!”
“嗨!”
……
——————————————————————
而此时浮梦客栈,一楼大堂内
林叶拱手说道:“老板娘,乐儿就拜托你了”
“放心!”
老板娘认真地点了点头,便是起身牵起邹乐儿的细手,就要带着她向后院走去。
“叶哥!”
邹乐儿回头看着林叶满眼担忧。
林叶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微笑道:“没事!老板娘能照顾好你!明日我便来看你,快去吧!”
邹乐儿看着林叶,自知留在这里是给他添麻烦,便是咬咬嘴唇,轻声说到:“我……那你一定要当心呀!”
林叶点点头:“好!快去吧!”
看着老板娘与她走出后院,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林叶脸上笑容收起,沉下心来。
如今这火烧死牢,再以这匕首嫁祸,虽然能掩盖邹乐儿失踪的线索,但这县令若是灭了大火,再派人对城内人口挨个核查,必能依次将出逃犯人缉回。
之所以交给老板娘,是因为老板娘在这江平城内钻营多年,自然是有办法为邹乐儿添上户籍,再加上她精通易容妆术,躲过搜捕也非难事。
解决了邹乐儿的后顾之忧,那么接下来,便是要和这赵仁好好“谈谈”关于邹勇的事了。
林叶手上一挥,这名禁卫再次出现在林叶身后。
“今夜便随我夜闯赵府,将这赵仁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