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上,秦惟柠听到身后传来小心翼翼的一声大姐姐,她停住脚步,转身望向身后之人。秦紫梦和秦羡二人怯生生的站在离她几米远的位置好奇的打量着她,见她回头,规规矩矩行礼唤道:“大姐姐安好。”
秦惟柠不知他们将她叫住意欲何为,但她瞧着这二人似乎并无恶意,不由好笑,故意沉着脸道:“三妹妹与四弟有何事?”对于这两个弟弟妹妹,秦惟柠心中说不出的复杂,前世她与他们并不亲近,穆雪儿陷害她将三姨娘秦羡害死,为此她在京中的名声不堪入耳。虽然她知道并不是她害死秦羡,可再次面对面,眼前十来岁的男童依然让她觉得愧疚。倘若不是穆雪儿怨恨,他们母子二人又怎会被牵连。秦紫梦应该是前世唯一待她真心的人吧,可固然有心,在穆雪儿安排的婚事下同样自顾不暇,对秦惟柠的支持更多的体现在了心里。即便如此,秦惟柠也是感动不已。今生重活,她发誓会对他们好,但她还是不想与他们亲近。复仇大计无比凶险,她害怕再次连累他们,到时她必然不能原谅自己。
“大姐姐?”秦紫梦试探性的轻唤着,小脸儿上满是紧张。姨娘让她和弟弟来见见刚回府的秦惟柠,说是以后好依靠,她原是不想来的,架不住姨娘唠叨,现下见秦惟柠脸色微沉不说话,她心里没底,偏她在秦羡面前她又是姐姐,总不能让比她小的秦羡开口,只得硬着头皮轻唤。
安婉无奈的扯了扯秦惟柠的袖子,小姐不知怎的,这几日总是发愣。
秦惟柠回过神来,看着二人望向自己时惧怕的眼神,扯出一抹笑容道:“既然无事,你们便回去吧,我有些累了,想回去歇着,改日再请你们过来。”
看到秦惟柠的笑容,两人的神色都一松,秦羡瞬间雀跃的原地打转,不敢相信的问道:“大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秦惟柠见他如此可爱,忍不住往前几步伸手捏了捏他稚嫩的小脸儿,笑着点了点头。
站在原地目送他们欢欢喜喜的离开,秦惟柠收起脸上的笑意,在安婉耳边耳语了几句,安婉领命而去,她一个人缓步向竹苑的方向走。眉宇间又恢复了冰冷。经过刺杀的事,她遇到了独孤瑾砚和楚南予,这些前世都是没有的。她开始忐忑,看来有些事情可能会发生改变,必须未雨绸缪才是。不仅要堤防前世发生的事,还要考虑眼下的问题,就比如……穆雪儿对秦羡母子提前下手!
半个时辰后安婉回到竹苑,她坚定的看了看秦惟柠,道:“小姐,奴婢已经安排好了。”
秦惟柠低头看着什么,只应声道:“嗯,那便好。”她对安婉的办事能力毫不怀疑,也不仔细问她过程,扬了扬手中的信封:“表哥送了信来。”
“公子送信来了?信中说了什么呀?”安婉从前是唐初尘的手下的人,昔日的主子来信她自是关心的。
秦惟柠知晓她的心情,也不避讳,拆开信,一边看一边道:“他说一月后陛下生辰,各国都会派使者前来贺寿,京中女眷恐怕也要进宫,让我小心些。前几日他接到了陛下的圣旨。”前面的无关紧要,最后一句却让安婉一惊,忙打断秦惟柠问道:“信中可有说陛下的旨意?”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秦惟柠无奈。
安婉深吸了两口气,眼中的急切收敛了许多,示意秦惟柠说下去。
秦惟柠理解她的心意,不继续废话,继续道:“陛下查明了当年唐国公府勾结叛乱之事纯属诬陷,因唐国公府已遭灭门,如今表哥身为唐国公府唯一的子嗣,又是嫡子,即日起继唐国公位。且唐国公府此时一片狼藉,陛下派人重新修善需要时间,命他一月后回京再一同入宫贺寿。”
一口气说完,秦惟柠的眉头微皱,当年之事已过去了好几年,唐国公府除了她和表哥,几乎灭门。她的母亲因已出嫁,秦惟柠说起来不算唐家人得已幸免。表哥唐初尘得众朝臣搭救,齐齐跪求陛下整整一天一夜最终才将命保住。当初陛下能狠下心来,而今又怎会再翻旧案?又复了表哥国公之位还加以补偿……
“小姐,你说陛下是否已经知晓了公子的身份?”安婉的声音里充满担忧道。这一次她没有称呼表少爷,而是叫公子,可见真的有些慌了。秦惟柠面色凝重,事出突然,在她看来,这件事无疑不会简单,福祸难料,定有蹊跷。事情发生之时,表哥不过是如今秦羡这般年纪,虽还小,却已经知事,陛下突然下这道旨意,难道不怕表哥怀恨在心吗?这些年表哥表面安分守己,忍辱负重,暗地建立了逍遥阁。渐渐的集杀手还有情报闻名,在三国之间都颇具地位。只是一直没有人知道逍遥阁阁主的名讳,仿佛没有过去一般,让人查不到丝毫信息。秦惟柠知道,安婉就是其中一个杀手,几年前她的家乡闹洪灾,家人无一幸免,当她认为也要死了的时候被唐初尘所救并带回了逍遥阁。后来的相处里,唐初尘于她不仅是救命恩人,更多的还是兄长。得知明德帝突然下旨,她难免担心唐初尘是否已经暴露。
秦惟柠试着去想,倘若表哥真的已经暴露,那陛下这道圣旨说明什么?下马威还是另有所图?若是想除掉表哥,何须这般周折,随便安个罪名都能让天下人无可辩驳。可是复国公位就不一样了,至少若是再无缘无故治罪便不容易了,陛下岂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
惟柠左思右想,最后的结论还是更倾向于不管明德帝是否已经知晓初尘的身份,多半都是另有所图。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暂时不会有危险,其它的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松了口气,秦惟柠的眉头舒展开来,道:“现下我们不必如此忧心,陛下的缓兵之计不会让表哥有事的,至于目的,一月后表哥回京,我们再细细商讨,想必是有蛛丝马迹的。”
安婉闻言也觉得秦惟柠所言有理,微微颌首,神色恢复如常。
秦惟柠前世养成了午睡的习惯,待她起身,已是未时过半。安婉帮她重新整理衣衫,轻声禀报道:“小姐,牙婆子带人来了,说是夫人让小姐亲自挑人。”
梳理墨发的手一顿,秦惟柠淡淡道:“这么快?来了多久了?”
“一炷香了,奴婢怕打扰小姐午睡,便让他们在外面候着。”安婉如实道。
秦惟柠挑挑眉,没想到安婉整起人来毫不手软,她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意,道:“那便让他们继续候着吧。”
安婉一愣,随即又恍然,慢条斯理的给秦惟柠梳妆,答道:“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