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数小时后,夏沫早已退下了婚纱,她与徐域回到了婚礼现场,现场所见一片狼藉,没有一个人。
在他俩准备出去的时候,却碰上了刚好从计程车上下来的徐阳,而车门另一侧下来的,是苏杏。
见了这场景,不用明说,夏沫和徐域便猜到一二。一时徐域捏紧了拳头,竟直向徐阳的右脸揍去,徐阳躲闪不及,狼狈得差点摔倒。夏沫见徐域红了眼,拳头也紧了紧,忙上前拉住了他。徐域回头看是夏沫,这才停下了要往前扑的步子,他气冲冲地瞪着徐阳,低吼道:“看你干的是什么鬼事!”
徐阳的眼光看向一片狼藉的婚礼现场,然后拉到夏沫的身上,“对不起。”风吹来,摇动起他西装胸膛处别的精致红花。
夏沫坐上徐域的车走了,她不知道的是,作为伴郎的乔天阳本应该是早早离开的,但他却留在了婚礼现场。她更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有两个身影为她打得难舍难分……
徐阳回来的时候,脸上有多处红肿的痕迹,嘴角还擦破了皮,夏沫和高桦下意识往徐域看去,徐域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我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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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又惊奇地看见夏沫和徐阳出现在他们面前,不同上次的是,证书大小依旧是那个大小,只不过颜色由红成了绿。
离了婚,便不太可能继续住在徐家的别墅里,所以徐阳帮夏沫找了一个单人公寓。
电梯缓缓向上升,到了3楼的时候,门开了,进来了一个穿着素碎花连衣裙的姑娘,描了淡淡青黛,点了几笔粉唇,怀里捧着几束向日葵。
见她进来,夏沫往旁边让了让。
“麻烦帮我按一下10,谢谢!”那个姑娘摇动了一下手中的花,似在解释两手是满当的,腾不出手来。
夏沫按红了“10”。
狭窄的电梯里只有她俩,不流动的空气中,全是向日葵的清香。夏沫的心腔缩了缩,血液就猛地一下泵出来,突然加快的速度使得她掌心窝处暖得异常。她想起乔天阳曾经送的一束向日葵,地点是医院。
“嘿嘿,到了到了,”门缓缓开了,那姑娘走下去前转过头善意地说,“谢谢你啦!”
门又关上了。
捧着向日葵的姑娘一来一走,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像梦一样短暂。
10,11,12……
电梯停了下来,夏沫走进公寓后,随手打开了电视,看了没一会儿,又觉得累得紧,便去洗了个澡。出浴室门的时候,她随意披散着头发,从发梢滴下来的水珠沿着浴室一直到客厅。
“……这一片向日葵花田是秦庄富饶的产物,不仅使村民们收获了丰富的果实,每年的七八月份还迎来了一大批远道而来的游客……”
夏沫看向电视,视野中出现了漫天遍野的葵花田。她自嘲地笑了笑,向日葵,又是向日葵。
电视里的漫天向日葵与电梯里的几束向日葵重叠了起来,隐隐约约,背景慢慢变换起来,田野的缤纷与电梯的单色调慢慢被白色的天花板代替,接着是黑白相交的条纹被,点滴药瓶。
夏沫猛地偏转过头,而后又摇了摇,她不想再继续看那屏幕,害怕会看到更清晰的场景。再次看向屏幕时,白色天花板还在,黑白条纹被还在,点滴药瓶也还在,甚至还慢慢浮现出床底的帆布鞋,亮得可以当镜面的地板,四四方方的桌子……
她突然想关掉这些画面,眼睛迅速扫向茶桌,却并没有看到想要的东西。于是她开始疯了般找遥控器,翻箱倒柜地找。沙发靠枕被扔到地上,杂志扫落一地,水果也打到地上。
“……秦庄积极探寻产业融合新模式,将传统向日葵农田进行创新的工业化,向日葵产业有了更好的发展,当地的就业……”
夏沫半跪在地上,勾下身朝沙发底下看去,可黑乎乎一片,除了吸进几口灰尘,什么也看不清。她的耳边不断响起主持人一句又一句的“……向日葵……向日葵……”一气之下,她直接扯掉了电源。
屏幕在黑下去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医院桌上花瓶中的向日葵——乔天阳送来的,也是唯一一个送过这花的人。
世界瞬间安静了,而地面像是被洗劫过一样,乱糟糟一片。
夏沫湿漉漉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还滴着水,导致她后背有一小团衣服颜色变深,而且这深色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是嫌主持人的声音太讨厌,还是向日葵。是啊,她在心里问自己,气什么呢?有什么好气愤的?不就是一个主持人,还有向日葵吗?有什么可气的?
像是不服气般,她又插上了电源。屏幕再次亮了起来,只不过,不再是向日葵的画面。她的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而且扎得很深,是穿心的感觉。钻心的痛使得她埋头在膝盖里,嚎啕大哭——这里没有人,她哭泣也不会有人看见,有人听见,所以可以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