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笙一愣:“什么?”
“你没有理解?”婉欢走上前,忍不住用扇柄敲敲婉笙的脑袋,“你刚刚跟着娘子身边的时候,也没注意?”
刚刚和娘子站一起的时候……
婉笙忽然像是懂了什么,但是表情也严肃下来。
“……此话不可乱讲,谢当期和秦遇安关系是很好,但是这种事情不可乱说。”
“怎会乱讲,你又可知什么?子非鱼也。”婉欢笑了,“走吧,娘子在等着我们。”
婉笙点头,帮她拨开纱幔,二人一起去五楼厢房找容年。
容年此时不在房里,只剩外衣搭在木架子上,连纱扇也扔在桌子上。
“娘子大约是去了后面的月泉。”婉欢拐进屏风后面,“我去找个灯笼来,婉笙你带把伞。”
婉笙拿了两把伞,其中一把稍大些,下面都系了玉坠子,挂着刻有“容”字的小牌子。婉欢点了一只灯笼,仔细着不会被雨水打湿,两人又戴了斗笠,换了木屐鞋子,一起去后面找容年。
雨歌楼的后头靠着一座小山,过了桥就能进去,里面是大片林子和花草,景色还算不错,也比较安静。不过平时没什么人会去,偶尔只有受了委屈的歌女进去,蹲在一处草丛偷偷哭几声便回来了。
从去年秋天开始,容年便不允许闲杂人进入林子深处,这林子久了,生了许多野草灌木,夜色下显得有些渗人,除了婉欢她们也没人敢随意进去。
婉欢小心地打着灯笼,一只手提了裙角,婉笙则在后面扶着她的肩撑起伞,两个人沿着木桥往后山走去,雨时大时小,这会儿俨然是大了。
“娘子今天怎会去月泉?”婉笙低着头看路,只踩着石阶走,“我记得还没到那天。”
“大概是把春秋锁借出去,提前了一些。”婉欢护着灯笼,也有些疑惑,“对了,今天怎会把锁借得这般轻易?往日换做其他来客,可是少不了一些功夫。”
“……我也不知晓,但我能感觉到,借出去很大程度上是靠了那谢当期,”婉笙将伞往婉欢那里移了些,“小心点,这石阶很是湿滑。”
婉欢“嗯”了一声,提着灯笼往前走。
走过这条湿漉漉的石阶小路,渐渐便能看到前面的空地。入口处只围了一些简单的篱笆,土里还立着几个石亭子,里头亮着光。空地中心居然是一个笼罩着雾气的湖泊,此时下着雨,湖面的雾气更甚,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影浮在那白雾里。
“娘子。”婉欢提着灯笼,踮着脚往里面看,“娘子在里面吗?”
湖里面的人影晃动了一下,一个女人慢慢从湖面上走过来,景象奇异无比。
容年确实在这里。
她低着眼睛,睫毛上沾满了雨珠,头发上也淋了很多雨,身子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衣裙,衣服上面干干净净。
“娘子慢些。”婉欢和婉笙伸出手,容年顺势搭在她们手上,光着脚走了出来,一落地,脚上便自动多了一双精致的木屐。
“娘子怎么没穿外衣?”婉欢见容年淋了雨,似是有些嗔怪:“也不拿把伞,虽说是第一场秋雨,但是这天气可不比前日。”
婉笙赶紧撑起另一把伞,自己打了小一点的,接过婉欢的灯笼,将那把大的让给容年她们。
容年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里有一丝困倦:“怕我许久不来,有人会寂寞。”
婉欢和婉笙双目对视了一下,互相使了个眼神。
婉欢赶紧接话:“娘子耐心些,会等到的。”
“是啊,就快到月圆了,”婉笙也安慰容年,“总能等到的。”
容年低着头,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回答得有些牛头不对马嘴:“长安第一场秋雨下了许久,今年的雪也会格外大一些。”
“娘子……”婉欢不忍心,小心讲道:“我们楼里到时候会添置厚实的新衣,娘子不必担心。”
“嗯,”容年语气冷淡,抬脚往外走,“走吧。”
“是。”婉欢婉笙赶紧跟上。
容年一直都会在月圆那天去月泉。
借着皎洁月光进入湖水,雾气散尽,水面微微晃动,那种景色可是难得一见。
不过今天下了许久的雨,看样子这雨也会下连续好几日,等到月圆那天,说不定也不会有月亮。容年心情不好,大概也是正常的。
三人刚走过木桥进入一楼的大堂,就在楼梯口被一个端茶的小姑娘拦住,说是有人要见容年。
婉欢皱眉,“没见着娘子现在要歇息了?不见客。”
“婉欢姐姐别生气!可是、可是那人说自己是谢家的……”小姑娘十六七岁,刚来楼里不久,头一次被婉欢说了一道,有些惊慌失措。
“谢当期?”婉欢不解,“不是来过一道了吗?娘子,这……”
容年表情平静,淡淡开口:“大概是有急事。婉欢,带他过来,婉笙,跟我上楼。”
“……是。”婉欢只好答应,心里却不怎么舒服。
她们家娘子身体不是很好,很容易受寒,更是需要多休息,但是娘子自己老是记不住这些,而且今天破例见了两次客人。
……唉,大概还是为了那些事情。
婉欢见两人往楼上走了,才将手里的伞交给小姑娘:“一会儿把我的伞拿去晾着,先带我去见谢家的小子吧。”
小姑娘赶紧点头,伸手将伞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