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在庇护所唯一的全日制学校内,平时作为学生食堂,重要的节庆也作为晚会礼堂,比如今年的第二届学生毕业晚会。
云岚和苏来到礼堂很快就找到了一班“高矮胖瘦美联盟”那些自己最熟悉的面孔。一见面大家就开始对着手牵手入场的他们吹起口哨起哄。
“你们两位去哪儿卿卿我我啦?”油头王小马调侃地说道。
“那不是,我再去晚一点,她都要怀孕了。”一旁的达达刚接完嘴,屁股上就挨了苏一脚。
“没有啦,就是在七号塔楼吹吹风。”苏说。
“哇,浪漫。”郭佳人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而后立即又马下脸肘击了一旁的大高个冯杉,冯杉只装作没看见。转头对着低头默不作声的妹妹冯娟说:“你还好吧?”冯娟只是淡淡回了句没什么。众人看了她一眼一时无言。胖子吴用赶紧放下正在吃的半盒罐头从桌子上所剩无几的果盘中拿出一个,用衣袖擦擦递到她面前,问:“你吃吗?”冯娟说了声谢谢,并没有接,也没看他,只抬起眼皮扫了一眼云岚。
“你就知道吃!”油头说。
“就是,都胖成个球了,就你这样真能去探险队?”达达立即接话。
“人家可和我们不同,想去哪儿都行的。”油头故意这么说是因为胖子的爷爷正是所长,庇护所权力最高的人。胖子立即呛他“你放屁。”而后愤愤地咬了一口冯娟没接的苹果咀嚼起来。云岚很想对冯娟说点什么。在班上冯娟喜欢他是公开的秘密,而和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苏两情相悦也是不争的事实。云岚正欲开口,和苏交握的手只觉一紧,冯娟全看在眼里。
“你去哪儿啊?”胖子对着忽然转身离开的冯娟道。对方答了声厕所,径自走了。
初冬的庇护所安静而萧索,特别到了晚间,气温骤降,街头巷落几乎都没人。庇护所主要依靠白天的太阳能来供电和制造氢、氧,晚间再使用分解的氢发电维持供电和供暖。只要你愿意耐心侧耳倾听,便不难听到有细小的呜呜声不时从地底深处传来,那是正在使用地下水发电的机器发出的。有一种悲观说法流传,说是庇护所的呜咽。
同样呜咽的还有月光下的冯娟,明亮冷冽的月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两行晶莹的泪水不停闪烁。冯娟并不是一个擅长流泪的女孩,他比一般的男孩子还要要强,在一众主要由男生名字组成的体能成绩单中,她总能一枝独秀的名列前茅,平时沉默寡言,比他同样性情的哥哥还要冷酷。背地里大家都叫他们两“圣山双子”或单独叫她“冰美人”。哥哥被郭佳人“暖化”以后,“圣山双子”自然崩析,也就只剩下“冰美人”了。
但冰美人也有一颗炙热的心,自从她当着全班向云岚宣称毕业后要成为他的人以后,这就成了众所周知的事。
原则上,庇护所不允许在校期间恋爱,因为他们背负了接替庇护所存续的艰巨使命。而另一方面,庇护所的生育率正在逐年降低,日常维护愈发艰难,人口危机迫在眉睫。只要愿意,毕业便可以马上结婚。多数情侣会早在毕业之前便已私定终身,毕业当天表白的也大有人在。你不行动很可能就会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只是对于冯娟来说,不过落花流水。毕业前对方虽说了“谢谢”婉拒,好在不是“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说明还有机会;毕业当天却是人影也找不见,再见已是成双入对了。
冯娟呼着白气失神地望向远方滃染的山脊,其中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便是圣山,终年积雪,挡住了次大陆季风的直接侵袭,季风爬升的过程中又冻死了那些风中恐怖的孢子,同时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地下水,它是庇护所真正的神。望了一会儿,冯娟慢慢单膝跪下,脱下右手上的手套握拳放在自己的胸口,说:“我对您起誓,这是我最后一次流泪,我将像您一样,岿然矗立,只为我的家园。”说完低头致意,眼中最后一滴泪随即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