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娟回到礼堂时,大家已经列队好正在接受所长训诫。她于是猫着腰一阵小碎步悄悄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郭佳人见她进来,嘀咕了句“你去哪儿了?我在厕所没找见你。”对方没答话,郭佳人看她眼眶红红的也就识趣的不再吱声。
主席台上,所长正在讲话,几位老师以及庇护所的其他几位主要决策者都在坐,探险队、后勤组、工程部等几个主要部门的负责人位列两旁。
所长先概述了一下大灾变和庇护所的建立以及这期间涌现出的一些舍身忘我的前辈,并列举其中颇具代表性的几位,其中就包括了云岚的父亲。
一张饱受沧桑而坚毅的面容立即浮上云岚的脑际。
那时父亲时任探险队第四分队队长,探险队按职能划分为四个分队,第一分队为巡逻组,主要负责庇护所日常秩序维护和周边巡逻排查安全隐患的任务;第二分队是运输组,主要负责庇护所与第一前哨站的物资及人员运输;第三分队是支援组,驻扎于第一前哨站,主要作为第三和第四分队的接洽,比较灵活;第四分队为先遣队,是真正的一线人员。主要负责物资收集、情报搜集、第二前哨站开拓等重要任务。一二三分队均可按规定轮换,但第四分队因其自身的特殊性很难实现轮换,第四分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属于“身经百战的老兵”,那些经验不是常人能短时间获取的,团队的磨合更不必说,稍有差池便可灭队。
云岚六岁进入庇护所后就很少再见到父亲,每次见面又常因父母的争吵不欢而散,他时常会听到父母就“凭什么人家能你就不能”、“我不能只为自己活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之类的言词争论不休,母亲吵完就哭,哭完就沉默不语不理父亲,第二天父亲走了又接着哭一阵。如此循环往复多次之后,母亲就不哭了,只是沉默。父亲遇难的消息传回时母亲也没哭,只是更沉默了,不久便病倒了,拖了近一个月,瘦得皮包骨头。她死的那天庇护所下了极其罕见的一场雨。
来自南面温暖潮湿的季风携带着尘埃大小的无数孢子穿越沙漠戈壁一直抵达庇护所的上空,冷热空气迅速相互作用,雨水从天而降,与之一起降落的还有那无数恐怖的孢子,它们像是被锁困于地狱千万年的恶魔,忽然找到了通往人间的裂缝,便山洪暴发一般倾巢而出。有了水的滋润和适宜的温度,它们落地生根,迅猛生发,短短数秒即可长成数米长遍布荆棘的藤蔓。防护罩的任何一丝缝隙,只要满足生长条件都不可幸免的会沦为它们通往人间的入口。庇护所外落地生根的藤蔓也急需在它们能产生孢子之前用火焰喷射器清理掉。那些孢子能在地上生长,同样也能在人体内生长,只要吸入哪怕一粒,便会惨死当场。
整整一天大人们都忙得不可开交。每每想到母亲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孤独而绝望地咽气,大概自己正在安全屋和其他孩子玩丢手绢的游戏时,云岚心中免不了一阵绞痛。
“嘿”苏从隔了一人的横排探头小声叫他,她似乎读出了他的心思,四目相对,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心中瞬间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