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氏以主家族长为帝,各分脉族长为侯爵,按照各大千世界中帝制统治。当年和帝死后,帝氏各脉陷入了纷争之中。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天下之大能者居之,要么是一方脱颖而出,要么是纷争时间过久由鬼灵族族长分出胜负。帝成本有一儿一女都是天赋卓越之辈,在出世之时就被授予了帝姓,凭这优势他在一众侯爵中胜算极大,然而,纷争开始之初,长子梓便下落不明,于是初出和塔的小女儿毅然换上戎装,在帝成愁眉不展之时自请出征:“吾为帝氏女,生而得帝姓,帝氏纷争多一日,来日天下大定实力便弱一分,吾自请守护莲城,请吾父放心征战,早日结束当前局面。吾父放心吾在城在,吾亡——城亦在!”
源间人多以驱逐放逐之魂为己任,或是全身心寻求自身大道的,争这个一族族长之位的,大多是已经放弃对能力的增长,熟悉庶务的,之所以会有纷争,只是因为帝氏那么多分脉族长,谁也不服气谁突然地位比自己高出一截。
莲城是军事要塞更是帝成的王城,帝成苦恼的是梓突然消失后,自己若是再带着心腹出去征战收服其余诸侯,那王城便无人可守,若是王城失守,那就不仅仅是得不偿失的问题了。
只要有人守好王城,按照他的能力结束纷争应该不会太过复杂,无非不是一家一家地打过去比个高下,帝成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思量良久,在一众跟随者震惊的眼神中同意了她的请求:“你一贯是沉稳的,既然你这么说了,便让我瞧瞧你的能力,虽然你刚出和塔,但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于是如今的幽皇那时的帝君(非氏族的人称呼有氏族的人,帝君,玄君等)潜,开始了她的传奇。
两路诸侯突袭,潜以一己之力在莲城之外划出沟壑,地裂三尺,随后她布下大阵,自己站在城墙之上作为阵眼,凝结元素成墙,于是在地裂之处突兀竖起数丈高的元素墙,凡是破墙者都被吸附住化为了塑墙的能量之一,一时那数丈的高墙挂满了人,可是人只是被限制了动作,吸走了能力,尚还留有一口气。
她以行为昭告天下,践行她所说的:“吾一日冠以帝姓,必视天下为我子民,绝不滥杀。”
三尺地裂、数丈高墙,再加之莲城外易守难攻的地势,硬生生拖了数十天,等两路诸侯已经撤退,她也几乎力竭,元素之墙轰然倒塌。
数十天,战场本就瞬息万变,前方帝成形势一片大好,毕竟在大多数诸侯都臣服的前提下,确实没什么再争的必要了,成为主家族长也就是为了获得更好的资源,没必要为了争这个位子搞得自己元气大伤,死在内战上简直是耻辱,死在放逐之地才是最荣耀的归宿。
潜撤下大阵,下令恢复城中居民日常活动,只静等帝成归来,筹备加冕仪式。
却不想,当夜放逐之地迷雾扩散,有一位分脉族长一时不察,迷失了。
他在灵魂刚刚迷失,身体没完全分崩离析之前,瞒过了源间的排斥,来到了莲城附近,帝君潜在冥想中被庞大的污秽能力惊醒,发觉莲城外出现了放逐之地的气息,大惊之余,发布了条条指令,撤退,弃城,守兵断后城民先行。
潜尖啸一声,浓浓的灵气挟裹其中,天地之间元素震荡,迷雾被打散了一米,为撤退争取一点时间。
那个身材瘦小的少女踏在空中,白色的衣袍没有一点光芒,几乎被夜色吞没,看着城民慌乱地在城池中奔逃,她有些无措,该怎么办?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在刚刚的一啸后更是微薄。一旦被放逐之地污染,不仅有愧于先人,也有愧于后辈。
少女心头一动,多了几分明悟,轻轻笑了笑:“源间人生来就是为了驱逐放逐之魂,守护领土,镇压污秽,若是今日命陨,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说完,便将自己的灵魄疯狂调动,“古来有云,莲城有灵,今日,帝潜以灵魄相饲,可否能请得城灵苏醒,护我莲城子民。”
白色的衣袍被涌动的元素鼓起,在空中猎猎作响,来自帝氏血脉中的气息,充斥了整座城池,对她来说这已经是极限。少女将满眼的忧思压下,只留下决然,不成功便成仁。
城外,充盈着污秽气息的迷雾一点点地蔓延着,几乎在呼吸间就要裹上城门了。城上的守兵握紧了手上的刀戈,虽然他也明白,这些对这些迷雾没有丝毫作用。
突然间,城上牌匾光芒大盛,迷雾被冲破,退散了数米,一股强大的气息在城池中苏醒。帝君成功了,有人开始欢呼起来。躲在屋子的人们纷纷走出了屋子,奔逃的人停下了狂奔的脚步。
但是很快,那股气息就萎靡下去,像是一个老人,往昔他再强大,如今也已经衰败。
少女眼底闪过一丝悲凉。人群也意识到了什么。
第一个人跪了下去,二十三天,这二十三天里,少女以她卓越的才能让城民们折服,她所做的一切都被城民们亲眼见证着。
“帝君大人,已经够了,”那个跪下的人说,“我们只是血脉微稀的普通人,请您速速离开吧,我会在被污染之前解决掉自己的生命。”
第二个人跪了下去,深深地趴伏在了地面:“帝君大人,您做的够多的了。”
“帝君大人,请保护好自己,来日为吾等报仇。”
一个又一个人跪伏了下去,帝君大人这样年轻,不能因为他们陨落在这里。
少女垂下眼眸,接受了他们的跪拜,温柔地开口:“我既然答应父亲,守护这里,那就不会轻易抛弃你们。”虽然她知道,一旦与放逐之地扯上联系,谁也不能说她的过错,毕竟她还只是个刚出和塔的少女,而且不会影响到帝成,可是……
“离开,与逃离何异?”少女叹了口气,“你们会好好的,这是源间每一位战士的责任。”
“污秽之物,让我瞧瞧你们的能力吧——”携裹着尾音,少女抽空了自己的灵力,一步一舞,一步一血莲。她将所有的灵力凝结在脚下,胸口眉心四肢都在淌着血,鲜血汇聚在脚下,然后在她怪异的舞步中,灵气糅杂进血液中化为一朵盛开的血莲。这是原本之心。
她的修行天赋最为卓越,除此以外最善炼器。
城池中气息虚弱的城灵似乎有所明悟,自牌匾中渗出黑色的液体,缓缓升空裹上了她踏出的第二步,一朵稍大些黑色的莲花同样凝结,莲瓣上游走着深沉的红丝。这是城灵之心。
之前那第一个跪下的人,咧了咧嘴,上前一步,将自己微薄的灵力全部送上高空:“谢大人成全。”谢大人成全,让我在临死之际还能贡献一份力量。
他这一步又带动了数十人,代表着不同元素的灵力纠缠着升在半空,虽然灵力微博可奈何数量庞大。第三朵、第四朵莲花在抽空那片斑斓的灵气之后凝结而成,一个剔透的、闪着各色灵气的,只在最最中心处有一点血色的莲花。这是城民之心。
潜的呼吸粗重起来,脑子针扎般地痛,四肢也渐渐失去知觉,血渐渐止住了,潜咬了口舌尖,吐出一口血,一时清明了几分,挥动四肢挣破了凝固的伤口,可是血已经流不出多少了。
“谢大人成全!”那人又喊了一声,直起腰背,大笑一声,声音是意外地好听:“我出生之时,险些就被直接授予了姓氏,可终究是险些,差一分便是天堑,浑浑噩噩过了这数百年岁,实在可惜,今日死在这处,也算是圆了幼时的梦。”
潜将眼神递过去,看见了一双明亮的眸子,数百年岁,这也还是少年,她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但她没有阻止:“你很棒,天赋不俗,无愧帝氏。”
你很棒,懂得很多知识,通透的明白了现在她后继无力的尴尬局面。
“我叫渊。”少年的眼神更加亮了,扯开一个微笑,随后如同冰融化一样,身体消融了。淡淡发着白晕的灵伴随着身体消融后那一点点浅灰伴着血色的液体,向潜踏下的第五步飘去。
“我会记住你的。”潜敛起心神。化为器物,不入轮回。这种献祭一样的死亡,连去那些大千世界的机会都没有了。
“莲城人都会记住你的”。第五朵,求死之心。
不曾想在第五朵凝结的一瞬间,那块城门上的牌匾裂了,金紫色的气流从断口处涌出与第五朵融合在了一起。
莲花凝成,仿佛呼吸一样吞吐着月光。在月华中隐隐露出一个身影,像极了刚刚献身的墨渊,却流露出之前一闪而逝的城灵的气息,混杂着一些潜的灵气。
成了!而且远超预料,她可没有让器物生而有灵的本事。潜脸上流出一点轻松,一头从半空中栽了下去。
之后,玄氏元山上,多了一个元卫。帝氏新帝加冕将莲城赐予了失踪的长女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