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惊不扰,如流水般逝去,转眼天就逐渐炎热起来。我们学校以历史悠久闻名,所以各项设施都还停留在过去。夏天的教室里,只有头顶的电风扇在奋力拼搏,发出嗡嗡的噪音。临窗的同学会把墨绿色的窗帘拉上,以抵挡刺眼而又炙热的太阳。窗外的景色倒是极好的,庭院小品,曲径通幽,满眼的绿意盎然。偶尔近身几声鸟鸣,引得同学探头查看,是谁家喜鹊报喜。
老师在课堂上宣布了我们即将去古城采风的消息,这对大家来说,倒是喜上眉梢的事。说是集体采风,但也是集体出游,这难得的机会谁会拒绝呢?
我们坐的是古城专列,一节卧铺车厢里全是同学。老师们在另一节车厢有房间,但在胖导员带领下,有几个爱热闹的年轻老师喜欢过来和我们打牌聊天。
胖导年纪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人表面很严肃,查寝的时候进入女生寝室也不怯场,私下却总和男生吃饭喝酒,称兄道弟。大家都传说他和一个学姐谈过恋爱,然而这段恋情随着学姐大学毕业也就不了了之。
胖导带来了一个曾经的男神。这位老师少年时参加过某个选秀节目,星眉剑目,不知道迷倒过多少少女。如今脸虽然有些发福,但他与女老师间的绯闻也是从来没有断过。还有一位男老师长相冷峻,不苟言笑,是那种一看就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才子。胖导带来的唯一一位女老师身材微胖,面相富态,平时总会笑嘻嘻说她的口头禅“宝贝儿”,尾音还要向上绕几下,一双桃花眼凶人的时候很是吓人,据说在职场上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厉害角色。
会打拖拉机的同学与老师们轮换着战斗起来,其他同学就坐在床边看。列车桌子太小,大家把行李推出来,垫上报纸,也能当做大桌子。
我不会打牌,就到处乱窜,一会儿跟隔壁寝室的同学聊聊天,一会儿去看看同学打牌。梁任一开始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怎么也寻不到。岑潇后被陆志远拉出来和老师们打起牌来,我凑过去,安心地看他们争斗。
牌打得无趣了,老师们便开始问东问西,我们也趁机探听各种八卦。听胖导讲他毕业留校的幸运经历,听男神求学的种种艰辛,听才子上山下海的男儿泪,听“宝贝儿”驰骋职场的当年情。
老师们讲累了,就开始了灵魂拷问,问大家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女生。
“卫兰,该你说了。”胖导幽幽地笑。
“老师,我……”我天人交战许久,不想在老师面前说谎。
“老师,我有喜欢的人。”
“哦,是谁这么幸运?”胖导亲切地冲我微笑,连才子老师都眯着眼睛看向我。
“嗯,是梁任。”
“哦,原来是那小子。”胖导显然没想到我这么干脆。
陆志远和岑潇的眼睛都绿了,他俩得意洋洋,认为自己早就知悉了我的小秘密。所以,当我说出梁任的名字时,他俩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我。岑潇偷偷扯我的衣角。
“没想到啊!那吴选怎么说?”
“大姐,别在这里说啦。”我侧身小声说。
“哦。”岑潇冲陆志远眨眨眼。
下了火车,我们瞬间觉得空气都新鲜了许多。古城的车站并不现代,停车的轨道上搭着遮雨遮阳的凉棚,站台附近还有很多小商贩推着货车叫卖,周围的建筑斑斑驳驳,有些民国电视剧的味道。
这里山都离得很近似的,因为山路弯多路窄,我们从火车站又分批坐了几辆中巴车去往古城核心。一路上尘土飞扬,吓得大家赶紧把窗户关好。
古城邻水而建,沿着河道绵延十几里地,最核心的区域也就半小时来回。我们没有住在核心区域的老旧建筑里,而且住在附近的小旅馆。由于学生多,大家还被分流到不同的旅店,再由车辆统一接送。老师叮嘱我们不要在外面瞎跑,加上来回都坐车,我竟始终没搞清楚方位。
梁任跟我因为不同班,自然分住不同的旅店,因而我只能寄望于白天的集体活动能看到他。岑潇最近又在跟自己班上的一个男生寝室搞联谊,可惜这个寝室早就跟我们隔壁女生寝室联谊上了,听说情侣都出了两对,可把我们羡慕的。
“没啥好羡慕的。”岑潇神神秘秘。
“你们知道么,那个寝室出了一对同性恋,原本该是惺惺相惜的,却彼此不来电,还相互抢男人呢。”
岑潇所说的那两个小伙子是比一般男生阴柔些,但也看不出性取向这么劲爆吧。我有些不敢相信。
“你们别不信,我就听说A带了男生去寝室睡,被B抓了奸。”
“这么劲爆啊!”李沐涵夸张地张大了嘴。
“还有更劲爆的呢!”岑潇继续像个称职的狗仔队队长。
“那另一对,也不是单纯的男女关系。”
“什么?”
“我觉得那一对人都挺正常的,女的温柔,男的儒雅,男未婚女未嫁,怎么不单纯了?”
岑潇贴着大家耳朵说:“他俩待人是不错,但他俩在老家都是有正主的人。”
“啊?这么耐不住寂寞啊?”
“谁说不是呢?听说,老家那两位都不知道呢。他俩谈的就是学期恋爱,放假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得知真相的我们此刻一点儿也不羡慕隔壁寝室了。单身也挺好。
“哎哎,别说了,他们来了。”
我们和新的联谊寝室结伴同行,毕竟都是一个班的,相处起来自然比梁任那个寝室的同学更轻松自然些。
我们随着大部队一大早去了钟乳石洞。这洞需要乘舟而入,登上一叶扁舟,驶进黝黑的洞内,只看到湿潮的小径和昏黄的灯光,一点没有豁然开朗之感。我们上岸需得手扶着前人,因为地太滑,稍不留神就会摔倒,地看上去可硬了,摔倒了应该很疼。我们手搭着手,肩靠着肩慢慢地往洞深处走去,也看不清这队伍前后有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