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预谋刺杀
冷风大作，狂风扫过，酒瓶在此刻全部裂开，室内酒香四溢，充盈鼻尖。蒙面黑衣人直接飞身进房，长剑直指燕无痕。
婢女仆人全部呆在原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
燕无痕冷眸望去，神色丝毫不见惊慌，左手出掌，浑厚的掌风直直劈向黑衣人。
那双隐在身后修长的右手毫不迟疑着拉向旁边的女子，却在触动她手指的一瞬间凝在半空中，邪魅双眸的眸中闪过挣扎，硬生生转弯，扯住了身后女子的袖子，将她护在身后。
“王爷？！”许晚秋惊呼，踉跄着半跌在地面，她低首凝视着长袖，红唇悄然勾起一丝弧度，上面似乎还残留他刚才手中的热度。
晓蓝惨白着脸盯着犀利的剑尖，森冷的寒光刺痛她的眸子，依依呀呀着张唇，却发不任何音节，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眸，脑海中蜂拥而至的是一张张毫无生气的脸孔。
黑衣人身形一跃，躲开燕无痕的攻击，身子如鬼魅般闪到燕无痕身后，长剑逼进他毫无防备的后背。
耳边再次回响起身体被利器刺穿的声音，那些绝望的呼救湮没在腥甜的空气中，凄冷的月辉渡在那些冰凉的尸体上，诡异而阴森。
无限放大的瞳孔之中，是她苍白如纸的脸。
是不是他，也会像他们一样，再也醒不过来？是不是她，再也听不到他疼爱着唤她小哑巴？是不是她，再也触碰不到他温暖的怀抱？是不是她，以后还是要一个人，从一个乞丐窝流浪到另一个乞丐窝？……
“不要——无痕！”
寒凉之夜，漆黑一片，天空安静着飘着雪，这片大地似听不到任何声音。突然爆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叫喊，扭曲的嗓音下隐藏着极端的恐惧，屋顶上的积雪有一些被震落下来，簌簌撒在地面。
涩然的唇，尝到泪水酸楚的味道，她用尽全力推开燕无痕，望着黑衣人，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只要他无事，她怎样都可以！
那双璀璨的明眸漾着的是似水柔情，娇小的身躯想要承担他全部的痛。
“小哑巴！”
他震惊着呼道，全身血液都凝固着一起，心脏在一瞬间扯过一抹钻心的疼，手颤抖着想揽过她的身子。
蒙面黑衣人的剑尖一抖，那双晶亮的眸子直直盯着眼前的女子，她对他淡淡的笑，神色没有丁点畏惧，长剑刺进女子的肩膀，鲜血溅出，一朵妖异的鲜花绽放在她的肩膀上。
温热的血染红他的双眸，他怔怔盯着在地上不断盛放的血，脑海旋转着这个女子浅笑的容颜，秋水明眸中波光潋滟。
“无痕……”
她微弱着唤道，而他猛地松开剑柄，后退一步，飞起身子夺门离开。
小哑巴，你想我救他？
不甚在意的语气，像极了他昔日说话的口气，他肯定，这个男子，不会救他。大雪覆盖住他的身体，寒意贯穿全身，鼻间的呼吸若有似无，心跳逐渐缓慢，他的神智模糊着，却艰难着雪里探出一只手，他想活下去！他要活下去！
小哑巴，我不救不相干之人。那个男子的声音透着冷然。
小哑巴，你不是害怕人么？为何要救他？男子的声音带着疑惑，甚至还暗藏一丝愠怒。
这个男子在嫉妒他！他努力着想睁开双眸，但是，身体僵硬着，动不了丝毫，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寒，全身血液都停滞着不再流动。难道，他真的要死了？
他不要死，他不要死！如果谁能救他，此生，做牛做马，他都会报答她。
死寂，他感到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流失，勾唇苦笑，冰寒的雪融进口腔，他逐渐陷入黑暗之中。
小哑巴，什么都不要想，我会救他。嗯？
那个小哑巴，好可爱的名字，她救了他呢！
昏迷之中，这是他脑海中最后闪现的念头。
燕无痕揽过晓蓝的身子，他看着她无力着倒在他的胸前，丝滑的青丝泄在他的肩头，眸中深深印着自己震惊的容颜，昔日浅笑的眸，如今是掩饰不住的哀痛。
她努力对他微笑。
“无痕……”
轻柔的女音，一遍一遍唤他，手摸索到他的手，却无力握住。
“小哑巴，你怎么那么傻？！”他用力握紧她冰凉的手，心中涌起千种情绪，明明已经计划好，为何真看到她舍身救他，他会心疼？
她摇头，只是不知疲倦着唤他的名字，唇边泄出极美的浅笑，如世间最美得白莲，映衬着那妖媚血红，竟那样动魄惊心。她痴迷着看他，慢慢陷入昏迷之中。
腥甜的气味冲淡了浓烈的酒香，充斥在鼻尖，让人有些作呕。
许晚秋拿手帕掩住唇，努力站起身，勉强笑着开口道：“王爷……”
“滚！”燕无痕打断她的话，冷冷只道一个字，寒眸扫过门口呆立的一干人等，“都死了么？还不快去请……”
“不用请了！”
那个踏雪而来的男子修长的指拂落身上的飘雪，温润的五官慢慢显现出来，澄澈的眸子扫到那个女子身上，眸中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清风兄来的可真及时！”燕无痕忽而妖魅一笑，低首，长指拂上女子苍白的脸颊，呢喃着：“小哑巴，你说你爱我呢，所以一定要快点醒过来……”
旁若无人的轻呢，他的唇摩擦着她的唇角，长睫覆盖住眸中那一片透骨的寒。旁边那个男子的神色黯淡几分，眸中的光彩愈发无神，薄唇勾起满意的轻笑，他吻上女子柔软的唇。
“小哑巴，我等着你醒过来！”
萧清风缓慢着闭上眼，勉强稳住心神，睁开双眸，依旧是一派澄净之色，启唇只道：“王爷，若她失血过多，就算是清风，也回天乏术！”
燕无痕抬眸，眸中闪耀的光芒摸不着思绪，唇边淡淡的笑容，道：“清风兄，你医术了得，怎会让她死？”
萧清风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自然，是不会让她死！”
燕无痕的揽在晓蓝腰间的手倏地收紧，拂上娇嫩脸颊的手指微微用力，低眸凝视着怀中的女子，缓缓道：“小哑巴，这世间除了我还有人舍不得你，我真担心你爱上别人呢！我该不该将你藏起来？若有一天你会背叛我，你说，我该不该如今就毁了你？”
他的话太轻，太柔，神情像极了情人之间的娓娓低语，只是那眸中，寒凉一片。
许晚秋震惊着看着燕无痕的神情，身子摇摇欲坠，手勉强扶住椅子，启唇唤道：“王爷，……”
“本王不希望说第三遍，滚！”厉声打断她的话，他抱起怀中的女子，大步而去。
许晚秋后退一步，看着几步之遥的血迹，尖锐的指甲狠狠刺进肉里。勾起一抹无害的浅笑，靠近萧清风，道：“萧公子，你不跟上么？她可走远呢！”
轻轻一笑，不理会他的神情，眸子转向门口跪着的奴婢仆人，冷声开口：“这三王府几时成了菜市场，容得那些个刺客强盗想进就进，想走就走？”
“淑妃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仆人冷汗直冒，纷纷磕头。
“饶命？！”她冷笑着踹开门口跪着奴婢，“若王爷出了什么差池，你们有几条狗命来赔？”
那个奴婢在冰凉的地面滚一圈，又急忙爬起来，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娘娘饶命！”
“淑妃……”萧清风不忍着开口。
“萧公子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她笑着转身，明眸直视着萧清风，“若是指晚秋管教下人这事，那不需要萧公子操心了！只是，萧公子，你若再不追上去，你可就追不到她了……”
意有所指的瞥他一眼，她看着人群中跪着的管家，皮笑肉不笑着开口：“管家，这下人是不是都该换一换了？王府的侍卫看到刺客，倒吓的呆在原地，传出去可真是天大的笑话！王府月月给你们发的饷钱，是不是都拿去喂狗了？！一群没用的东西！”
“是老奴的错！老奴甘愿受惩罚！”管家颤着声音道，冰凉的地面刺激着骨头，头重重磕下去，“请娘娘责罚老奴！老奴再也不够资格担这管家一职！”
“管家，我怎么敢责罚你！三王府你待了快二十载，如此深厚的感情，王爷怎么舍得让你走？！”她一把扶起跪在地上的管家，“今日这事，不过是这一群下人无能！与管家无关！管家年迈，对王府一直忠心耿耿，赏都来不及怎还会罚……”
“淑妃娘娘言重了，老奴愧不敢当！”管家诚惶诚恐着又要跪下去，粗糙的掌心起了一层滑腻的汗。
“管家不用客气，莫非是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她的眉轻扬，透着淡淡的怒气，眸子却转向刚才离开的萧清风，红唇隐约有着极浅的弧度。
“老奴不敢！娘娘息怒！”管家吓的再次跪倒在地。
“不敢就好！”许晚秋满意着点头，没有再扶他，“管家，今日这事，怎么处罚就交给你了！只一点，不可徇私，不然我王府威信何在？！”
“娘娘，奴婢奴才知错了……”
抬步一脚踹开挡在面前的下人，不理会后面带着哭喊的声音，行至拐角处，唇边的笑容慢慢显露出来，她抬眸看了看漆黑的夜空，鹅毛大雪飘洒不停，自言自语道：“好冷的冬天呢！这雪下的够久了……也该停了！”
流云阁，浓郁的血腥味冲淡了室内淡淡的熏香，夜明珠的光芒黯淡着，整个室内被一片灰白的光笼罩。
妖魅的白衣男子闲适着躺在软椅上，眸子流转着一片霞光，轻啜一口龙井，青郁的茶香在舌尖萦绕，他赞道：“好茶！”
床旁的白衣男子并不理会，剑眉紧锁，半晌他回头，看着那个极尽邪魅的男子，心头思绪百转千回，最终化为一句：“王爷，你若不在乎她，请允许清风带她离开！”
“你怎知本王不在乎她？”他细细把玩着手中的月光杯，晶莹剔透的杯面，倒映着他略带邪气的眸，那一颗泪痣闪烁着一种极致诱惑。
萧清风转头，轻俯身，袖子认真擦拭着女子额头不断冒出的冷汗，清越的嗓音淡淡道：“王爷若真在乎她，就不会找人试探她！王爷，你该知道，她会受伤！”
握住月光杯的手一震，修长的指尖泛着青白色，那双眸子盯着男子的脊背，忽而魅惑一笑，“清风，你真看上这个小哑巴了？”
萧清风逸出一声极轻的叹息，直起身子，转身看着燕无痕，不答反问道：“王爷，若清风说是呢？”
“嘭”杯子猛地被燕无痕捏碎，碎片飞溅，掌心缓缓流出暗红的血迹，那一颗泪痣在此刻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勾唇，似笑非笑，他看着他，道：“若本王说不呢！”
“清风求王爷成全！”
又是一声“嘭”，却是昔日这个淡淡然的男子，对着他，毫不犹豫着跪下，心比天高，却甘愿为一女子曲下珍贵的双膝，神色没有丝毫不甘，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被夜明珠罩上一层浅浅的光华。
“萧清风！”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他怒极反笑，松开手中的碎片，鲜红的血滴答着落在地面，宛如催命曲一般，一字一句道：“本王告诉你，她这一生，生是本王的人，死本王的鬼，上穷碧落下黄泉，她都注定要与本王相伴！”
他苦涩一笑，缓缓闭上眸子，声音似要飘散到空气中，“清风只求王爷可以善待她！”
“萧清风，你心疼了？”他冷笑着看着眼前跪下的男子，一步一步行至他的身旁，居高临下着俯视这个男子，“本王，现在特别好奇这个小乞丐的真实来历！曾经，清风兄似乎说过你对此生只会对一人动心，莫非，这个小乞丐失忆之前，是清风兄所指那人？”
“王爷多虑了！清风只是心疼一个弱女子而已！今天这场戏，王爷已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清风只请求王爷日后能好好对她！”
“你是如何得知今天这一切只是本王安排的一场戏？”
“清风给他送药之时，不小心在窗口听到！”
“清风兄，看来你武功精进不少，本王竟然都没发现你那时候已经在窗外！”他半眯着眼睛，眸光复杂着打量眼前的男子，半晌道：“你起来吧！”
“谢王爷！”他欲起身，却听到一声细弱的呼喊，身子竟一瞬间僵在原地。
“无……痕……”
那声微弱的女声近乎要被他急促的呼吸声湮没，恍惚着忆起，曾几何时，她也是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着紧随自己，甜甜着唤自己：师兄。
木兰花的芬芳似乎还萦绕在身边，伊人近在咫尺，却又远若天涯。前尘往事，于她，已是化为尘埃，于他，却是心底深处最后的留恋。
夜更深了，万籁俱静，一时间，只有粗浅的呼吸声传到耳畔。燕无痕静默无语，而他，痴迷着望向床上的女子，再无他言。
寒气似乎透过地面刺进骨髓中，心脏慢慢抽紧，他深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站起身，道：“王爷，明日清风再来看她。现在，清风先行告辞了。”
燕无痕注视着那个女子，神色看起来有些倦怠，几不可闻地应一声：“嗯。”
萧清风行至门口，似想起什么，回身道：“王爷，这几****伤口不可碰水。切记！”沉吟半晌，他的眸子移到女子的脸上，眸光含着淡淡的温情，“王爷，若她哪日要离开你，清风定会带她离开。到时候，就算你倾尽天下去寻，清风也不会让你找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