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心有不甘的小钰一笑,示意她跟着一起走,踏出万空斋,回首举目,看到院落上唯有一块空空如也的牌匾,万空万空,万物皆空,没想到这万空斋的主人小小年纪有如此修为。
刚想离去,一曲悠扬的笛音响彻天际,回望之,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小钰欣喜的说道:“小姐,我们也算没白来一趟,至少知道了笛音的根源所在,没想到这位气宇轩昂的小公子,就是吹奏绕儿仙音的主人。”
我只是痴痴的望着高台之上的陌生侧影,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既熟悉又陌生,真的不是二哥,一切皆是幻影。
“小姐?小姐?”小钰的轻唤,使我回过神来,低低的说了句:“我们走吧!”便翩然离去,小钰紧随其后,轻声道:“小姐一直都期待见到吹笛人,如今见到了又为何离去?更何况碧玺很有可能蔵在里面。”
我不以为然的说道:“今日恐怕是追不到碧玺了,既然已经知道根源,就不必再纠缠,每日能有如此仙音相伴,也是件大幸之事。”趁着月光离开了万空之地,平静的心潮激起微微的涟漪,心中期待的那个人落空了,不免有些失落。
又过了几日,艳阳高照,一池碧水折射出晶莹的光泽,时有鱼群嬉戏,彩蝶纷飞,小钰拿来洁净的外衣,帮我整好衣衫,轻声道:“三年丧期已过,小姐为何还要穿着素白缟衣,不如小钰帮小姐换下?”
知道她是好意,担心我触景生情,心生不悦,我笑意莹莹的说道:“早都已经习惯了,要是现在换件衣裳反而别扭,倒不如这样来的自在,你不也说我变了许多,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所以你根本不用小心翼翼的陪我过生活,我放下了,你却放不下。”回转身,朝小钰展现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她先是一愣,眼中闪过淡淡的伤感,随即佯装开心道:“我根本没有再担心,什么小心翼翼的生活,我跟小姐在幽谷中的生活别提多惬意了,怎么会放不下,小姐别多想了。”
我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丝莫名的情绪,要不是我,说不定她还能在将军府快乐的生活,陪着我吃了这么多苦,小钰姐,都是我欠你的,理了理情绪,抱起玉琴,便向木屋外走去。
小钰眼中掠过狡黠的光芒,一脸兴奋地问道:“小姐真的要去拜访万空斋的那位公子吗?”
我点点头:“是啊,还不快走。”那日寻人未果,小钰满心不悦,她对碧玺恨之入骨,一定会想办法把她挖出来的,可偏巧寻得了密道外的万空斋,又和小丫头烟儿发生冲突,如不尽快找到碧玺,恐怕小钰会心有不甘,倒不如先行拜访为妙,省得她私自行动惹上麻烦。
一路上,淡淡的青草味弥漫在四周,沿着山间小路走到峭壁,顺着密道一路前行到至万空斋,仰首望去,那日的洁白被阳光镀上了闪耀的金色,好奇异的景观,我并未踏门直入,而是在门外的石阶下席地而坐,小钰皱了皱不解的问道:“小姐不是拜访万空斋的主人吗?为何坐于门外?”
我故作神秘的报以微笑,摆放好玉琴,自顾的拨动琴弦,随着青葱玉指流泻出的曲调,淡雅幽远,其音绵绵。
小钰恍然大悟,掩唇轻笑:“还是小姐高明,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她,我们可没有私闯他们的地盘。”
果不其然,细弱的步履渐近,明亮的翠色映入眼帘,玲珑的曲线,呈现出少女特有的美,来人正是那日与烟儿一起的少女,微微颔首:“两位姑娘,我家公子等你们好久了,请随我来。”
抱起玉琴穿过小径,循着优美的笛声,透过那被风扬起的纱蔓,若隐若现的看到水阁内一袭冰蓝色袍服的少年,优雅的吹着玉笛,案几上,精致的镂空琉璃盏,青烟袅袅,散发着紫檀的香气。
那日距离较远,已经觉得他俊逸脱俗,今日近在咫尺,更是被他的外表折服,白皙的脸上有着精美绝伦的五官,挺拔的鼻梁,一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着寒星般的光芒,稍不留神就会被他摄走魂魄,周身散发的如玉气质使得身边一切美景都黯然失色,沉静时,不落凡尘,荡羁时,冷傲难驯,很难想像,年纪不大的他竟会有冰与火交融的气质,而这种气息似曾相识,恍惚间,让我忆起了两个身影,一个深恶痛绝,一个亏欠一生。
少年不动声色的停下了手中的玉笛,笑容可掬的说道:“姑娘还没有看够吗?”
经他提醒,赶忙收回视线,自觉有些失礼,淡笑道:“公子真是神机妙算,竟能猜到我会再次来扰。”
他轻笑道:“那日便说我们是有缘人,有缘人自会相见,所以就在此恭候姑娘大驾,只是没想到,多年来和在下琴瑟和鸣的人就是姑娘,我们还真是不谋而合。”说着轻提紫砂壶,为我斟满茶水,含笑递于面前,只一下的眼波交汇,让我产生些许不安,熟悉,陌生,亦近,亦远,似幻,似真。
敛了敛情绪,放下玉琴,接过茶盏,轻啜一口,笑道:“看年纪,你该比我小才是,姑娘姑娘的叫着多别扭,你该叫我夫人才是。”
他忽然起身,一改方才腼腆的笑容,不以为然的说道:“在我看来,叫什么又何妨,一切皆是表象,既然姑娘这么在乎称呼,那我就叫你夫人便是。”
我微微颔首:“那我该怎么称呼公子呢?”
他收起笑容,神思忽然飘得好远,俊朗的脸上浮出淡淡的惆怅,低声道:“朔,应该是朔,我差点忘记了自己的名讳。”
小钰急不可耐的询问道:“不知公子有没有见到那日我们提到的女子?”
朔转过头,瞥了眼小钰:“烟儿确实找到一名女子,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所说之人,只是她被毒松刺伤,昏迷不醒,我正命人医治。”
“该死,怎么会这样,刚寻到的线索,又中断了。”小钰低喃,气的双手紧握,追问道:“敢问公子,她何时能醒?”
朔思索一下,摇头道:“这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可能三五日,也可能三五年。”
我扯了下小钰的衣襟:“一切都是天意,不可强求。”
说话间,方才引我们到水阁的少女款款而来,行礼道:“公子,已备好午膳,请各位移驾偏厅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