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偏厅,食案上已摆放好了几盘精致的菜品,整间屋子飘散着淡淡的桂花香味,其香幽幽,走近一看,原来是从白瓷壶里溢出的香气。
朔开口道:“此酒名为忘忧露,多少年都是在下一人独酌,今日得与夫人这样的有缘知己同饮,真乃幸事。”刹那间,他的眼中流露出暗暗的伤感,而这种忧郁伤感一闪而过,瞬间被他的笑容取代,仿佛刚才只是我眼花的错觉。
我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很荣幸,朔能把我看做知己。”
我二人寒暄之时,烟儿脸带不悦的步入偏厅,一双杏眼不友好的看着我:“姑娘还真是高明,不擅闯,不算违约,一曲妙音,还得咱们去请了进来,您还真是算得准,投其所好,知晓我家主子喜好音律,就用这招,你真行。”
朔斜睨了烟儿一眼,轻皱了下眉头:“还不去忙你的事情。”烟儿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唇便不在吱声转身离开,看来这丫头对我敌意还不小。
用完午膳,应朔之约到水阁切磋音律,翠衣少女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在朔耳畔低声轻语,只见朔风神俊朗的脸上眉宇稍蹙,随即恢复平静,转身对我道:“夫人先随尘儿四下转转,朔去去就来。”
我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有事就先去忙,正好让尘儿带我和小钰见识一下园中美景。”
待朔离去,尘儿满含愧疚地说道:“夫人,烟儿不是故意摔断你的琴的,还请夫人替烟儿求情,别让公子赶她出谷。”
“什么?”小钰一脸质疑的望向尘儿,扯出一丝苦愤怒:“她怎么可以摔坏我家小姐的琴,太过分了。”
看来这丫头是把刚才的气都撒在了那张玉琴上了,我静静的看着眼前温婉恬静的尘儿,她跟左儿倒有几分相像,十分惹人怜爱,只是更多了点处变不惊的大气,眼中掠过一抹光,然后轻笑道:“我当什么事呢?不过一把琴而已,坏了就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家公子不会为一把琴就把她赶走的。”
尘儿扬起略显稚嫩的脸,看向我,又黯然垂目:“夫人有所不知,我和烟儿,雪儿自幼陪公子留守在这万空斋,公子的品性我们自是清楚的,平日里公子与世无争,但凡遇到烦心事,也一笑而过,十数年从不见他蹙眉,记得在尘儿十岁那年,雪儿不小心将公子珍藏的心爱画像浸上了墨迹,便被逐出,尘儿亲眼看到那日公子眉头紧蹙,今日尘儿又见公子轻蹙眉头两次,恐怕烟儿是不可能再留下了,她虽鲁莽,也都是为公子好,我们谨记主人教诲,保护公子不受伤害,她是衷心的,所以恳请夫人帮帮烟儿。”谨记主人教诲,难道朔的背后还有幕后高手?嘱咐他们保护朔不受伤害,为什么会这么说?朔曾经受到过伤害吗?越说我越糊涂。
小钰微微一笑:“她屡屡针锋相对,我家小姐为何要帮她。”
我转眼看向尘儿,轻声问道:“你家公子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样执着,我和他也只不过是阴差阳错的萍水相逢,我劝又有何用?你们主仆十数年的情分都不作数,我的话又能有几分重量?”
尘儿那双水晶般的眼眸望向我,摇头道:“不一样,夫人和我们不一样,第一眼见到夫人尘儿就有这样的感觉,夫人的话公子一定听,我从公子看夫人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来,夫人是特别。”
我今日还真是见朔蹙了两次眉,不过可不晓得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不管是不是真,总不能因为我又搅得人家主仆失和吧,伸手撩开尘儿额前的发丝,柔声说道:“我们先去看看,也许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尘儿点点头,一路引着我和小钰来到水阁,朔坐于水阁廊边,手扶断琴细细思量,却不见烟儿身影,我走上前询问道:“烟儿呢?”
朔淡淡的笑道:“请夫人放心,我一定会修好夫人的琴的。”他答非所问,我接着问道:“如果朔真把我当作知己,还请直言烟儿的去处,跟十数年的感情相比,一把琴真不算什么,千万不要因此小事伤了你主仆二人的情分,找她回来吧。”
朔的笑容渐渐消失,脸上神色捉摸不定,淡然的说:“尘儿,去追她回来。”尘儿冲我回以感激的微笑,快步折出水阁。
真被尘儿猜中了,看来我是根本不了解他,看看天色,也出来半天了,就此别过,他也不好多做挽留,亲自将我二人送出府邸。
一路上,小钰甚是不解:“这个朔公子的脾姓还真难捉摸,时而天真,时而阴郁,时而阳光,时而寒冷,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他,怎么说那个烟儿也跟了他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为了一把琴,如此绝情,那丫头该有多伤心,幸好我是跟了像小姐这样有情有义的主子。”
我嘴角勾起一个高深莫测的弧度,讪讪的笑道:“小钰姐,看来这幽谷有使人变唠叨的魔力,你看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好像唠叨的老太婆。”
小钰挑了挑眉道:“我才不要当老太婆呢。”
我二人嬉笑追打着回到了木屋,心中倒也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