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哲明没有多说什么，他也不想问，他只是觉得或许是莫文书对他没感觉了，想必问了她也不会回答。后来的几日中，他几乎都在公司里，夜不归宿，然而，她连一个电话都不给他打。
半夜，已经凌晨一点了，公司上下除了前台还有点人之外，二楼以上的楼层就基本关完了灯，只有他的办公楼点着灯。他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还在翻阅资料，面前电脑屏幕上大大小小的文件让人看了心里都烦。他合上资料，眼皮很沉重，他办公桌旁的乐色桶里全是咖啡包。
他双手抚上脸，全身无力的向后靠去，忽然之间脾气暴发，推翻了桌上的合同和咖啡杯，瓷杯和地面的撞击产生了很大的声响，刚坐电梯上来的霍世良被吓到，慌忙的跑进他的办公室，“总裁，您没事吧？”当霍世良看到这满地狼藉时，仿佛也明白了。
“总裁，您别再跟自己过不去了，您这样下去，躺在医院那都是迟早的事。”霍世良满脸担忧的看着顾哲明。
霍世良从没见过他这样，在国外和回国之后简直就是两个人，他跟着顾哲明也快四年了，知道也只有顾哲明家有一室，莫氏集团莫总的妹妹莫文书，不过他出国这几年也没少追求刺激过，外面不知多了多少自称顾哲明是自己男友的女人。见顾哲明不回答，又开口道，“总裁，上次您去A国的那个雅念念在我们回国后也跟着来了，昨天她找到我的联系方式联系让我告诉您，她想见您。”
顾哲明这下终于有了点反应，抬起眼眸看向霍世良，“什么时候。”
“她说，随时都可以。”
“现在联系。”
“好的。”
顾哲明的心早就野了，四年前就背着莫文书出去寻女伴，他见莫文书没有怀疑，到A国了之后，更是猖狂。只是回来了心也才收了收，可是如今莫文书这样一个态度，他觉得也没什么可以顾忌的了。在他心没野的时候，人温柔如玉，自从野了之后，被小三的低下让他惯成了这种看谁都是狗的态度。
早晨，莫文书迷迷糊糊的从梦中醒来，拿起手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艾子衿让她回医院复诊的消息，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是失望的长叹。她也在等顾哲明的电话，或是一条信息。
她点开联系人，犹豫了很久才拨通他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响起他的声音。鼻音很重，听起来像还没起的感觉。
“今天…回来吗？”她试探性的开口道。
“……”那头安静了会，“文书？回啊！回！等我，很快的！”话落，便风风火火的挂了电话。莫文书愣愣，迟迟没反应过来。
顾哲明急忙的套着衣服，一旁刚醒的雅念念揉揉眼睛，“顾哥，你要去哪里呀？”他斜视了一眼她，冷淡的开口，“你管得着吗？”
“顾哥～～，你怎么这样啊，人家会很伤心的。”雅念念双手撑起身子，满身的印记似乎在证实着顾哲明昨夜的罪行。他视而不见，留下几百元就离开了酒店。
他联系了霍世良给他备车和新的衣服，很急忙的赶回了公寓。他到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了，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就像他们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那种迫不及待，那种欣喜不己。
他走到门前轻叩了两下门，过了会儿莫文书就来开门了，她看到他时笑了笑，伸手给他理了理领子，“怎么还那么马虎啊。”
“小书，我想你了。”他张开手臂环住莫文书。而她刚靠近顾哲明的时候，就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很烈的酒味儿。“你昨天喝酒了？”莫文书轻声问。
顾哲明愣愣，应声，“嗯，喝了一点。”
莫文书听得出来他在撒谎，但也没问太多，轻轻的拍了拍他背，“好了，饭菜烧好了，吃饭吧。”
顾哲明总算是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瘦了，吃饭就吃两三口就说吃好了，不瘦的话那倒也奇怪了。“小书，你怎么才吃这么点？怪不得瘦成这样。”
“呃呃……没什么胃口，对了，快十二月了，天气凉了，我特地给你包了点饺子，我记得你喜欢吃猪肉馅儿的，对不对？”莫文书放下碗筷起身走进厨房，打开锅盖轻轻搅拌着里边的饺子，热气腾腾，她关小了火，这样水就不会沸腾的太力害。顾哲明也放下碗筷，起身走过去抱住她，脸靠着她微凉的脖子，微笑道，“原来你还记得啊。”
莫文书笑笑不说话。
饺子煮好后，她拿起旁边干净的碗筷，小心翼翼的夹起一个饺子放在嘴边吹了吹才递到他的面前，“不热了，你尝尝。”
顾哲明张开口咬了一口，嚼了两下，点着头说，“好吃。”
她把剩下那口自己吃了，也点点头，“嗯，还好，不会太咸。好吃的话，就多吃点吧，我帮你多盛几个。”她拿起勺子，细心的给他盛饺子。
他看着她，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摁在了墙上，低头要亲吻她时又顿了顿，“就亲一下。”说完了这句才吻上去。他吻住她的唇，双手搂着她的腰侧，抚摸着她的背脊线。莫文书皱眉，手抵着他的胸膛，脸有些发烫的低下头，“够……够了。”
顾哲明抱紧她，温柔的吻了吻她的眉心，宠溺般开口，“不，不够，我想要更多。”
“好了好了，我去洗碗。”她轻推开他，收拾碗筷去了。顾哲明站在原地，注视着她那娇小的身影，他感觉，视线里的这个人儿忽远忽近。他怔了怔，反应过来跑到她身边，“小书，我来吧，我洗就好了。”
“啊…嗯，好吧。”
“我今天不去公司了，在家陪你。”
莫文书愣愣，想起今天要去医院治疗，沉默了几许，“不要吧，你可是总裁，不能带头偷懒哦。”她笑着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鼻尖。
记得以前这个是最能让他乖乖听话的动作了。果然，他很不情愿的点了头，“行吧，我下次再留下来。”
还会有下次吗……莫文书心里默默道。
午后，莫文书刚化疗完，整个人像滩水，有气无力的瘫倒在床上，艾子衿在一旁看着她，满脸心疼，他挽起她的手臂，把她抱进怀里，“走，回办公室。”莫文书被抱回办公室的时候己经是半昏迷的状态了，她一直在哭，把艾子衿吓得不轻，安慰了许久也没起什么做用。她哭红了鼻子，哭红了脸，哭红了眼睛，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袖，边哭边含糊不清的说着一个人的名字。他听不清，低下头贴近她的嘴巴，“顾……顾哥…哥……”
临近晚上，莫文书才醒，天气渐冷，办公室昏昏暗暗的，应该是窗忘关，阵阵冷风袭来让她不由得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她站起身来，伸手摸索着，忽然好像摸到了一个人，给吓着了，连后退了三四步，接着，空荡荡的屋子里就悠扬起艾子衿的声音，“你干嘛呢？”说着他就咔的一声开了灯，他的脸庞映入眼帘。
“我…我刚醒，本来想开灯的，没想到你…”她有些尴尬的解释着，忽然看见他手上拿着一个饭盒，看着他打开之后，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整个房间，他开口道，“没想到我来了吗？”
莫文书愣愣，抓了抓头发，“呃，是啊。”脸上挂着带着歉意的笑，她有些调侃的开口道，“鸡汤啊？医生你是养生吗？”
“养什么养，过来，给你做的。”
“啊……啊？我？”
“不然呢？别愣着，今晚我不值夜班，还有，凉了就不好吃了。”
艾子衿扭头看到她还站在原地，也没再说什么，主动的把倒好的鸡汤端到她的面前，“很冷对吧？喝点就暖和点了，嗯？喝吧，没下毒。”他笑起来。
她看着他碗里还泛着涟漪的鸡汤，呆了一小会才接过手，“那还真是有点担心呢。”
他不接她的话，直接绕开话题问，“很晚了，你自己回去吗？我送你吧。”莫文书抿了一口温热的鸡汤，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吧。”
“我不放心。”又是这句话。
后来莫文书倔不过他，还是上了他的车。
到了公寓后，她推开车门下车，艾子衿也下车来，温柔的给她系了条围巾，“注意保暖，回去吧。”莫文书愣了愣，“这……”她注意到了围巾上的标签，是国牌。
“这个送你了，我走了啊，呆会儿会下雨，别着凉了。”他重新坐回车上，摇上了车窗。
莫文书呆滞了几秒，无奈扬起微笑，小声回答，“好吧，谢谢艾医生。”说完就回去了。艾子衿在车里深深的叹气，“其实叫我子衿就好。”
为什么非要那么陌生呢。
“你干什么去了。”莫文书刚进门时，就从楼上传来一声质问。声音来源是顾哲明。她愣了愣，握紧了脖子上那还有余温的围巾，她迟顿了一下，才回答他，“感冒了，去拿点药。”
“那药呢？”
她一愣，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她皱起眉头，垂下手，低声道，“不小心落下了。”
“落哪了？这么巧？怪不得我说你对我忽冷忽热的，原来是外面有人了啊，还那么明目张胆。”顾哲明脸上的笑很讥讽，很冷清。她抬起头看向他，黑色的瞳孔里满是忧伤，“你胡说什么啊，他只是顺带送我回而已。”
“哦？是吗？当我三岁小孩呢？”他从楼上走下来，一步一步的靠近她，她也不闪躲，他扬起手准备打下去的那一刻，她忽然问，“你真的舍得打我吗？”顾哲明的手在半空中顿了几秒，但还是狠狠的给了她一记耳光，冷冷的指着门外，“出去！自己好好反省！”
莫文书捂着脸，红色蔓延了她的眼眶，眼泪失控的跌落，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出去了，还顺带关上了门。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雨打湿了地面，风尘被雨水冲刷，她蹲在门口，她本来就重病在身，加上不能染风寒，这么一吹，直接让她的体温急剧下降，形成重感冒和低烧。
她缩成一团，身体不停的发抖，忽然鼻尖一酸，鼻血又喷涌而出，连忙用手捂住鼻子。在屋里的顾哲明看到外面下的雨越来越大，而且天也黑了，就想着让她进来，却不想他开门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地上昏过去了。
他心里猛的一惊，跑过去抱住她，“小书！小书你怎么了？”
她瘫倒在门口，头发散落，大雨冲刷，她的身体几乎全部湿透，在夜色里，任人看了也真是会慌了神。顾哲明见她没反应，抱起她就往屋里跑。
他把她轻放在床上，急忙的拿起一旁的大毛巾裹在她身上，这时床单己湿了大半。他坐在旁边，打开暖气，冰冷的房间才得以升温，顾哲明把她的右手紧紧的攥着在手中，静静的，他才发觉，她不只是瘦了一点。
“小书…不生气了…不生气了……”他低下头，他害怕她有什么闪失。
半夜，莫文书猛的惊醒，她坐起身来，发现顾哲明睡自己身边，头昏沉沉的，体温在上升，她下床关掉了暖气，回头看向他，眼里尽是失望。她爬上床悄无声息的搂住他，泪水在眼眶打转，像说梦话一样，轻轻的，又满怀失落的。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诸多回忆一涌而上，占据了她的大脑，无声的痛哭，是书写失望最好的选择。她的眼泪打湿了他胸膛的一片衣布，温热的感觉蔓延到他的心里，他的梦里，他皱了皱眉头，但并未清醒。
“顾哥…哥……”
“明年……的…玉兰”
“再…帮小书……摘一束…”
“…好不好啊。”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里面是期待，也是失落，是开始，也是落幕。少年的她，满身玉兰香被他拥入怀里，他说，我一辈子就只保护你一个人。
“顾…哥……”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玉兰吗…”
“因为……”
她停顿了一下，抱着他的手松了松，开口道。
“这是…代表我…对你……忠贞不渝的…”
“爱。”
当然，这些话他都没有听到，就算是有意，也只是一场梦罢了。那个晚上，大概是她最难过的几个小时了。
早晨，顾哲明揉揉眼睛，正准备起身才感觉到怀里还有一个人。“小书？”他温柔的笑笑，俯下身正想亲吻她来着，他的手机很不是时候的响了起来，他怕打扰到她，于是拿起手机出了房。来电者是，雅念念。他沉默了一下，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莫文书，不知为何，四年都没有虚过的心，这一刻却猛的抽痛起来。
“…喂？”
“顾哥哥～～我告诉你好消息好不好呀？”雅念念笑嘻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他倒是失去了那份兴志，冷声问，“什么？”
“你别这么冷淡嘛～”
他拧起眉头，不耐烦的开口，“不说就挂了。”
“别别，”雅念念依然笑的很开心，“嘻嘻，我怀了哥哥的孩子哦～”
他错愕的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可能。”
“嘻嘻，哥哥你是不是也很开心呀？”
他眼神忽然变得犀利，“打了。”
顾哲明的话很让雅念念吃惊，“为…为什么呀？我们可以把他生下来，然后我们一家幸福的过一辈子呀，我……”他不让她说完，冷冷的打断，“我说要和你成一家了吗？不要想着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你不打，那我来。”
“顾……顾哥哥，你！”
他烦躁的挂掉电话，把手机丢到一边下楼做早餐去了。
他其实在那一刻也慌了。
但是，他更加不想让雅念念把孩子生下来。
先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
“啧，真是个麻烦。”他皱眉。
早餐做好后他见莫文书还没起，就上楼叫她去了。“小书？小书，起床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一脸宠溺。莫文书皱了皱眉，握住他的手腕，缓缓的睁开眼，眼睛明显有些泛肿。他低头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细细密密的吻，“该起床了宝贝。”
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被他拉起，“诶…”他昨天不是还特别生气的吗？怎么睡一觉过来跟变了个人似的。顾哲明牵着她的手，他的掌心很温暖。他边走着边说道，“其实…，昨天…是我太激动了，我应该相信你的。下次，下次我好好补偿你。”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心里还是特别在意的。
她垂下眸，下次吗？下次是多久？下次是什么时候？不知道有没有下次……
“我给你煲了小米粥，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尝尝吗？”他笑着松开手走进厨房。莫文书坐下，记得，顾哲明以前最拿手的也就是粥类了，想起来，她也许久许久没有喝粥了。他端着盛好的粥走出来，轻轻的放在她的面前，“尝尝，小心烫。”
“嗯。”她抚上碗的边缘，另一只手拿起勺子轻轻搅拌着碗里的粥，热气腾腾，幽香扑鼻。她抿了一口，眨了两眼睛，抬眼看向他，嘴角扬起小尺度的微笑，“很好吃。”
“是吗？我尝尝？”他弯下腰，俯身靠向她，她的手顿了顿，“我感冒了，你不怕我传染给你吗？”他无所谓的笑着回应，“当然不怕了。”
她无奈的扬起嘴角，舀了一点粥放在唇边轻轻地吹了一下，才递到他的嘴边，他大大方方的咬住了整个勺子，让她不由得愣了一下。“你…”
“嗯，还真的挺好吃的，那小书你多吃些，你瘦了很多，知道吗？”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她沉默了几秒，垂下眸，拿着勺子不停地搅动着粥，小声回答，“嗯。”
顾哲明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小书，这两三天我有重要的工作要做，我忙完了一定第一时间回来。”
“…嗯。”
“你要乖乖的，”他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