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有囚禁，才能让你只属于我。”
——顾哲明
她看着他把钥匙放在桌子上，顾哲明没看她，又把口袋里她的手机放在钥匙旁边，他说，“我再相信你一次。”
莫文书抬眼望着他，一瞬间竟接不上话。沉默了好久，才轻声细语的回答，“嗯。”他听到她的回答才动身，也没有回头看，直径走向大门，咬了咬牙关，昨天受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他拉开门，声音响起，“我这次真的相信你。”
要关门的时候，一句“别再让我失望了”从门缝里挤进来，落入她的耳朵里。
他的温柔像风，在她眼里瞬间即逝。
“可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啊....”莫文书双手抓着衣服的边缘。眉梢上挂着的，是难过吗？好像不是的。
对于莫文书来说，这大概是遗憾吧。
桌面上的手机响起来，sir冷冰冰的声音在空空的房间里传开：亲爱的莫小姐，今天的复诊时间到了，请及时到医院进行化疗，以保证您的身体健康。
莫文书关掉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呆，这大概是她在顾哲明回来的这段时间里第一次像恳求般和她说话。这个冬天还没过去，反而是越来越冷，就像两人的关系一样，爱真的会消失吗？好像是的。
艾子衿躺在床上眯了眯眼睛，昨天那个救了他的医生一大早就给他买了早点放在床头柜上，艾子衿小心翼翼的坐了起来，看见桌角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他拿起来，入眼的是一行好看的楷体字：醒了就把早餐吃了吧，我先上班，下班再来找你——秦博乐。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
吃了早餐，他靠在床头看着外面的世界出了神，这个冬天真的好冷好冷啊，冷的他的眼泪都要结冰了，外面树枝上挂着雪，一层一层的，仿佛要把这座大树压倒，久违的南风吹过，竟也添增了几分意韵。
“哥，好点了吗？”门忽然被打开，进来的是秦博乐，眉眼笑意，好看的脸上似乎溢满了温柔，“我特地换班来陪你的喔，别感动哭了噢。”
他没有看向秦博乐，反而是笑着说，“谢谢我的秦大少爷特地翘班来陪我。”
“诶诶诶，什么叫翘班啊，是换班。”秦博乐故做生气的走过去敲了敲艾子衿的额头，另一只手上拿着几盒补品，他把补品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下来，仿佛是犹豫了几下才问道，“昨天你怎么了？”
“...你不是看到了吗？”
秦博乐轻轻的嘶了一声，看着脸上已经没有表情的艾子衿，“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昨天晚上那个袭击你的人是顾哲明吧？”
艾子衿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其实你没有错，”秦博乐说了这句话之后停顿了一下，一直看着艾子衿的眼睛，好像又要哭了。“哥啊，其实吧你没必要这样的，真的。昨天晚上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自己眼泪掉的有多凶你自己都不知道，旁边的人问我是不是你伤口太疼了，可我觉得你是这里太疼了。”说着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他继续道，“你喜欢莫文书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不仅是我，别人都知道了。这并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忽然变得那么温柔了呢，一举一动都是细节。可是你明明比我还要明白，她和你是没有可能的，莫文书她随时都会衰竭而死，她只适合当惊艳了你时光的人，而不是温柔你岁月的人。”秦博乐没有提到顾哲明，因为他知道艾子衿心里清楚，比谁都清楚。
艾子衿吸了一口气，假装淡定的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爱是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秦博乐桐色的眼眸动了动，艾子衿的眼睛里好像看不到往日的柔情了，变得水波不惊，变得冷漠。秦博乐撤回视线，这个问题竟也让他堵住了嘴，是啊，爱是什么呢？在这个时代，爱又何时被正确理解呢。
他反问，“那你觉得爱是什么？”
“相互，理解，包容，保护。”艾子衿牵强的勾了勾嘴角，“可我却输在了第一步。”
秦博乐没说话。
艾子衿也没再想太多，躺下休息了。
累了。
秦博乐看着他，声音轻轻的，“你可以来喜欢我。”
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莫文书怔了一下，走过去握着门把手问了声，“谁？”
外面传来男人粗旷的声音，“维修工。”
她皱了皱眉，自己明明没有请维修工啊，难道是顾哲明请的？她推开了门，雅念念好看的脸庞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吓了一跳，话都还没有问出口，雅念念就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掐着莫文书的脖子拼命的往地上摁，“贱人！凭什么？凭什么我贡献的比你多，得到的还比你少！你还我孩子！你去死！你去死啊！”
莫文书被突然而来的撞击弄的晕头转向，雅念念长长的指甲还在不断的用力，疼的她喘不过气。
“放开我。”莫文书抓着她的手婉，却使不上多大的劲。雅念念瞪大了眼睛靠近她，面部表情变得狰狞，“我要你死！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要不是因为你，哥哥怎么会打掉我的孩子！”
莫文书喘不上气，昏了过去。看到她昏睡过去之后，雅念念才算恢复了一些理智，她拍拍手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朝旁边的人吩咐道，“把她带走。”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早已是傍晚，夕阳渐渐下沉，黑夜即将来临。莫文书睁开眼睛，雅念念正坐在自己的面前，手里拿着水，还没反应过来，这水就到了莫文书脸上。
雅念念把水杯摔到她的身上，“只有你死了，顾哥哥才能爱上我。”莫文书朦胧的眼睛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话也不反驳。莫文书现在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谁了，是顾哲明的情人，一个小三。
雅念念走过来捏着她的下巴，漂亮的眼睛瞪得很大，“不会有人来救你了，等死吧。”话语刚落，她抬起手示意旁边的壮汉，冰冷冷的说，“动手。”
莫文书惧怕的往后退缩，就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她已经被鞭打的满身伤痕，衣服被撕破，雅念念在旁边笑得仰了身子，还在旁边兴致勃勃的拍了照。直到打到莫文书满身是血，意志模糊的时候才停下，雅念念走过来，用高跟鞋的跟尖踩着她的掌心，一点一点的用力，莫文书无助的哭喊声充斥了整间破房子。
她蹲下来，笑着说，“你现在活着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干脆就别坚持了，哈哈哈哈！”笑完，她又站起身来，“丢出去。”
莫文书被一个壮汉拖着丢出了这里，外面是大片的枯草，她翻滚了几圈晕过去了。
雅念念带着人走了。
这个地方离城市至少要走八公里的路，这里杂草丛生，以前的庄稼都干枯死了，虫子到处都是，正逢下雪天，她薄弱的身体上盖上了一层雪，她的睫毛颤动着，上面结满了晶状体，像极了童话故事里沉睡的公主。
这里越来越冷，她手指动了动，没醒。她不打算逃了，就躺在这里，什么都不要想了。
顾哲明应酬完回来，满身酒味，根本没有在意莫文书到底在不在家。他扯下领带，连衣服都没有脱，躺到沙发上一睡就是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他的头疼的厉害，他翻了个身喊道，“小书！给我倒杯水！”可等半天也没有人应，他不耐烦的坐起身来，又喊了一声，“小书！”他抓了抓头发，皱着眉，小声嘀咕着，“不会还没有醒吧....”
他也没上楼去看，莫文书没起床就只能自己弄了，他起身走到洗漱台，用手接了一大把冷水往上扑，加上这么冷的天气，也真是够提神醒脑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甩了甩手，看向窗外，昨晚又下雪了。
他换了一身衣服，给自己系上围巾，做起早餐来。他边淘着米边想着，“最近天气凉，要不然给小书煮点暖身子的东西吧。”他笑起来，眉眼间挂着的都是温柔。
做好早餐他又喊了一遍莫文书，可是还是没有回应，他想着可能是莫文书还在生气故意不理他的，就把早餐都摆在桌子上，朝楼上喊了一声，“老婆，记得起床吃早餐！我去上班啦！”
他脱下围巾放在一旁，胡乱收拾一下沙发就走了。是啊，顾哲明真的很忙，忙到忘记了如何去真正爱一个人。
“总裁，这是今天合作成功的合同。”霍世良把文件工工整整的放在顾哲明的办公桌，他看了一眼点点头，“你来确认就好了。”
霍世良笑笑，“都确认过了才拿给您看的。”
“那就好了，没那么麻烦。”
“好的，那我交给总部了。”
“嗯。”霍世良正准备走，又掉头回来说道，“天色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去吧。”
顾哲明点点头没说话。
等霍世良走了有一段时间后，他才停下手中的工作，顾哲明撑着下巴想了想，莫文书不会还没气消吧。“怎么办啊。”
还没想完，手机就响了，来电者是莫倌舢。他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去接电话，“喂？”
莫倌舢的语气明显生气了，还有些着急，“文书呢？”
“她在家啊，怎么了？”
“你他妈的是在家吗？！警察都来找我了，姓顾的，要是我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废了！”莫倌舢挂掉电话，电脑里警察局发来的监控录像还在播放，那是雅念念把莫文书从房子拖到车上带走的视频，放映的清清楚楚。
顾哲明一怔，反应过来立马下楼开车回家，他慌慌张张的开了门，连灯都没来得及开就冲上了楼，楼上真的没有人。他又跑回一楼的餐桌旁，早上做的早餐还原原本本的摆在那里。
“小...小书。”他拿起手机拼命给莫文书打电话，但是沙发那边竟然响起了声音，他猛的一震，莫文书没带手机。
他又打电话给霍世良，“派人！派人全城找小书！不够的话联系警局！一定要给我找到人！”霍世良愣了几秒，“夫人不见了？”
“我让你找啊！！！快啊！找不到人你们就全部滚蛋！”
“好的，我会吩咐下去的。”
挂了电话，顾哲明开始到处找莫文书，她喜欢去的地方，她去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问了很多人，没有一个人看到了莫文书。
他承认，他慌了。
莫倌舢把这件事封了起来，但唯独告诉了艾子衿，因为他信任艾子衿，不得不承认，艾子衿和他的父亲，是他在官场那么久来遇见最有主见和理智的合作伙伴了，何况艾子衿和莫文书的关系好像也不错，告诉艾子衿应该不算的上是一件坏事。
艾子衿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手机从手里滑了下来，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发出清脆的声音，电话也挂了。在旁边的秦博乐吓了一跳，小声的问道，“干嘛了你？吓我一跳。”说完弯下腰捡起他的手机塞回艾子衿的手里。艾子衿看着他，“车钥匙带了吗？”
“你要干嘛？”
艾子衿果断的拔掉了输液管，病服都没有换就拉着秦博乐往外跑，秦博乐一脸茫然，“不...不是...你药水都没打完呢，伤口不疼了？干嘛去啊？”
“文书不见了。”
他们跑下楼，秦博乐启动引擎，看着后视镜里的艾子衿，问道，“去哪里？”
“华景别墅的区域警局。”
到了警局车都还没有停稳呢，艾子衿就像不要命了一样跑下车，值班的巡警看到他，笑着说，“小衿，难得来一次啊，是来找祁局长吗？”
艾子衿点点头，巡警指了指二楼，“局长在二楼的监控室，去吧。”他正要跑上楼，又回头跟巡警说道，“车里那位是我朋友。”
巡警会意的招招手，他这才走上二楼去。他跑到监控室，祁程一回头就看见艾子衿来了，原本严肃的脸稍微变得和蔼了些，“小衿？你怎么来了。”
“程哥，我来找你是有点事。”艾子衿语气明显有一些着急忙慌。
“什么事啊？”
“可以调一段监控给我看吗？”
“嗯...当然可以。”
“谢谢程哥。”他微微的弯下腰表示谢意，这下倒是祁程不乐意了，“什么时候要跟哥这么客气了？”艾子衿愣了愣，牵强的扯起嘴角，“没有啦。”两人走进监控室，祁程调着键盘，问，“要哪里的？”
“华景别墅208栋。”艾子衿紧张的盯着电脑，祁程调了一下，又问，“哪天的？”
“昨天。”
调好后两人就一直盯着屏幕看，中途祁程扭头看了一眼艾子衿，这么久不见，小衿变得憔悴了不少。突然，艾子衿看到一辆车进入监控区域，接着就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画面了，莫文书被弄晕拖了出来。
“这里停一下停一下！”
祁程闻言就立马暂停了监控视频，他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艾子衿连忙拿起旁边的笔，在自己掌心上记下了那串车牌号，“程哥，可以再帮我调查一下这辆车今天经过的地方吗？”
“好。”祁程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想了想，问道，“那个被绑架走的是你什么人啊？”
艾子衿呆了呆，眼角泛红的开口，“我爱人。”
祁程有些惊讶，但瞬间即逝，他背过身开始拉人脉帮艾子衿调视频。艾子衿是祁程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们两个的关系很好，小的时候艾子衿总喜欢跟在祁程的屁股后面跑，他是一个在祁程眼里唯一一个用一个糖就能哄好的小朋友。所以祁程很好奇这么乖的人会喜欢上一个怎么样的女孩子。
楼下车里的秦博乐靠在车窗边上，拿起旁边的烟咬在嘴里，然后点燃，烟味一下子就贯彻了整辆车。秦博乐没有喜欢过女孩子，在他眼里，女孩子都是千篇一律，没什么可喜欢的，所以也就证实了五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谣言：秦家大少爷秦博乐喜欢男人。
是啊，确实啊，他喜欢的人是艾子衿。
但是他喜欢的人现在正在为另一个人着急，他喜欢的人正在爱别的人，他的心一瞬间就落空了。秦博乐嘴边烟雾缭绕，他打开窗，冷空气吹进来圈走这浓重的烟味，秦博乐拧灭烟头，艾子衿不喜欢烟味，他是记得的。
祁程忙了一个小时才把所有监控录像拿到手，他把录像导入电脑，一个一个播放来看，录像很长，就算是加速看也要两三个小时。艾子衿把录像暂停了问祁程，“程哥，你们这有冰红茶吗？”
“有啊，你要喝吗？”
“不是我要，你帮我拿一瓶给我楼下那个朋友吧，他还在等我呢。”
祁程看了看艾子衿，点点头道，“嗯好，你慢慢看啊。”
“好。”
他一直死死的盯着录像，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看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半，他才知道那个人把莫文书带去了哪里，那是一片荒地，本来那里是要建高楼的，但是那边风水不好，就废弃了那个地方。
他立马关上电脑，跑出监控室，正巧撞上来给他送茶的祁程，“好了？”
艾子衿点点头，火急火燎的道了声谢谢就走了，祁程看了看自己手里还在冒气的热茶，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自己递到嘴巴上喝了一口，点点头自夸道，“还挺好喝的。”
艾子衿坐进车里，秦博乐已经困了，他看的出来，“博乐，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秦博乐揉揉眼睛，拉动引擎，“没关系的，你一个人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说吧，去哪里？”
“有点远。”
“没事。”
“你这样往前开，然后左拐一直直走八公里。”
“卧槽，这么远啊。”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开着车上了路。那条路很陡，而且很多杂草，一不小心就把车划出一道道伤痕了，其实艾子衿也很累了，但一直都不敢睡，他怕自己没看到而失去她。
车开了很久很久，天开始亮了，他们也到了。艾子衿推开车门脚踏进杂草堆里，双手放在嘴巴的两旁，大声喊道，“文书！你在哪里啊，文书！”这里的苍耳很扎人，没走多远就挂了一腿的苍耳。
躺在草堆里的莫文书听到了艾子衿的声音，她动了动身子，一阵阵剧痛袭来，她抓着旁边已经枯死的树杆，硬是拖着满是伤痕的躯体爬了起来，远处的艾子衿一眼就看到了她，顾不上疼不要命了一样跑了过去，跑到一半被藤蔓绊倒，他不管有没有刺，伸手就是一扯，然后重新爬起来向莫文书跑过去。
莫文书快要站不住了，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缓缓的张开手，在最后一秒，艾子衿抱住了她。他把莫文书抱在怀里，哭出了声，“...文书..文书..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啊....哪个王八蛋把你弄成这样的啊文书.....为什么啊文书..你告诉我是谁好不好？...我要把那个人杀了...杀了...”
她没说话，被他抱着的时候眼泪失控坠落，真的好温暖啊，她身上的雪都已经融化。
艾子衿抱起莫文书，忍着眼泪声音颤抖的说，“走，回家了，我带你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