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冬天很冷,在他短暂的记忆里是比往年都要冷的冬季,外面的土地被大雪盖的严实,他都有一段时间没见着棕褐色的泥土了。
洛林鹤的爹是他自己作的短命,而洛冉的体质也不是很好,在苏木摇着医铃出现的那天前,便已经咳嗽了有一阵子了。
“娘?你不回床上休息吗?”
“我不起来,谁给你做饭吃?”
“可......”洛林鹤犹豫了:“这几天不都是我自己做的吗?”
“拉倒吧,平日里让你学做饭你不学,现在我做不了了,你给我整的一天三顿都是米粥,能不能来点阳间的吃食?!”
“......”
洛林鹤默默的退到一边,没敢再吱声,他之前也尝试过炒菜,可他的个子不过是能刚刚够到案板,离那铁锅的距离很近,每次往锅里倒油的时候都被那“噼啪”声给吓得不行,就更不要说炒菜了。
“咳......咳咳咳。”
洛冉有些瘦削的身影在灶前来回忙碌着,时不时的就传来几声努力压抑的咳嗽声,每一次都把洛林鹤的心给崩到了极致。
就在洛林鹤呆呆的站在那里疯狂自责时,家里的门便被敲响了。
洛冉依旧在专心致志的烙饼,洛林鹤被那敲门声一惊,才勉强回过了神来:“谁——”
“苏氏医馆的苏木苏大夫——”
听到门外那沉稳的中年男音后,洛冉手中的动作才顿了一下:“阿鹤,还不快去开门?”
“可我们没有请大夫啊。”洛林鹤一边小声嘀咕一边疑惑的跑去开门,挪开门栓拉开木门的一瞬间,吸引了洛林鹤目光的却不是苏大夫,而是跟在苏木身后的一个女孩子。
一个小巧可爱,雪娃娃似的的女孩子。
“......苏大夫,请进。”
洛林鹤朝里做了个“请”的手势,却连苏木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苏木背着个有些年头的药箱子走进了屋子,那箱子上系着一只不断“铃铃”作响的医铃,而那个小女孩的目光则始终都落在那个铃铛上,一言不发的,像是在想些什么。
洛林鹤给她搬了个板凳,示意她坐下来歇歇,苏锦儿的衣袖被他这么一拉,才拉回来了一点魂,道了声谢后便接过板凳坐下了。
“那个,你是和苏大夫一起走来的吗?”洛林鹤有些心疼的看着女孩红肿的双手:“都冻成这样了,不去烤火吗?”
“它自己能暖和起来。”苏锦儿冷冷的像是很不高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洛冉正在另一边向苏大夫形容病情,灶上的铁锅里热气蒸腾,不用洛冉嘱咐洛林鹤也知道这是把饼交给他了。
洛林鹤闻着屋内逐渐浓郁的葱香味,跑过去拿着锅铲,不甚熟练的给锅里的葱油饼翻面,翻好后还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还学着洛冉的样子又把那些饼给挨个儿压了一遍。
“是不是这样能熟的快一点啊?”洛林鹤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压的更起劲了,这么冷的天,有块饼捂手的话会好很多吧。
苏锦儿在板凳上坐的老老实实,看似发呆,实际上正认真听着苏木对病情的判断和嘱咐,她总觉得这样就能多学一点了。
洛冉感染的风寒不是很严重,但也经不住她这样一直拖着,今天看似有所好转,好的都能起身烙饼了,可过完了今天都不知明天会恶化成什么样子。
病看的差不多了,苏锦儿起身正打算跟着苏木离开,面前就突然闯进了一块刚出锅的葱油饼,一看便是刚出锅的,饼面上的油还在不安分的跳动着呢。
苏锦儿顺着拿饼的那只手看过去,对上的正是一双很是灵动的眸子,洛林鹤白净的脸上有些紧张,还带着一丝自豪:“我自己烙出来的哦!”
虽然前半部分的功劳是洛冉的。
苏锦儿看了他一眼,接过饼就咬了好一大口,在她看来,这是感谢洛林鹤亲自烙饼的最好的方法。
“he恩好次唔。”
苏木:“......”
洛冉:“......”
唯有洛林鹤听懂了,惊喜道:“很好吃?”
苏锦儿点点头,把嘴里的饼给咽了下去:“大口吃才有满足感。”
苏木不禁扶额:“我的宝贝闺女啊,你这么说在外人看来很像我在家虐待你啊。”
“这个天气。”苏锦儿不服气的朝门口的雪地一指,说道伤心处后泪都快下来了:“这个天气把女儿拽出来,徒步走遍大半个镇子的各个街巷挨家挨户敲门送药,您觉得这是养女儿的正确姿势吗?”
“你还小,你不懂,爹这是在言传身教,用行动向你贯彻医者仁心的道理。”
苏锦儿听后更委屈了:“我跟您走过一遍就懂了......”
就不用这么多遍了吧?
洛林鹤在一旁听着苏锦儿的诉苦,偷偷的低着头抿着嘴笑,他总觉得眼前的女孩子简直可爱死了,用着最软的语气吵着最憋屈的架,这场面他怎么都忘不了。
最后知道苏锦儿堵着气被苏木牵走,洛林鹤才想起来问她的名字:“阿娘,那个女孩叫什么啊?”
“那是苏大夫的独女,叫苏锦儿。”
......
......
“哎?怎么有人啊?”
当那天他来到河边,苏锦儿为了不被赶走而凶巴巴的朝他猛转身时,他就觉得苏锦儿定是上天在他枕边投下的白月光,是他今后连做梦都要看上几回的心头想。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现在医术怎么啊?”
苏锦儿正在前面慢悠悠的晃荡,深度怀疑洛林鹤方才的“真·几句话”是在耍她:“一般般吧,我没阿爹那种钻研的精神,但只要不是疑难杂症我还是可以的。”
“那就不错了。”洛林鹤把手中的骨头朝河里扔去:“再说了,都患了疑难杂症了,除非遇到神医名医,不然的话也不用治了。”
“这话要是被我爹听到,他肯定会过来打你的。”苏锦儿一仰头,学着苏木的语气道:“我们家可是宁愿架上的药草全霉了,也不希望那小医馆可以日进斗金的......这样的话,那就是大家过的都很好,都没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