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苏母今日一大早也带着两名丫环前去沾沾福气，不然也不会任两人在府里这么胡闹也不出来说上两句。
苏华灿无赖了一阵子后就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不见夫人？”
“阿娘早就去女娲庙里去拜神女了。”
“是哈，瞧我这记性。”苏华灿笑笑：“你不喜人流嘈杂，可这种日子夫人还是要去庙里祈福的。”
苏妲己皱眉，总觉得这么个说法显得自己很是矫情：“人太多了只是一方面，我好歹也是个尚未寻到良家的小姐吧？府里又不是没有设香案，这么干的可不只是我一家小姐啊，倒是你——”
苏妲己语锋一转：“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也没有去吗？”
“我一大早的就去了好吧。”苏华灿努着嘴道：“本来以为我和我爹去得已经够早的了，没想到还是没有轮得上队，最后实在挤不下去了，就只好跟我爹去了一个小一些的神女庙去祭拜，拜完就回来了。”
“这么多人？”
苏妲己光是想想那情景就觉得头晕，她承认她喜欢热闹，可这种目光所及之处皆人头的热闹她却不想去凑。
“女娲乃神女，当年共工撞向不周山后把天给惹了个大洞，据说天灾降世、生灵涂炭，要不是女娲娘娘砍神龟、炼彩石，现在的人间根本就不会这么太平。”苏华灿背书似的背着这段人人都熟知着的故事：“所以大家那么热情也很正常啊。”
苏妲己自认为自己和周围的人很不一样了，可女娲这种级别的神女对她来说还是很遥远。
“你说神仙每天都在干什么啊？”
苏妲己无厘头地抛出一问，一脸的求知欲。
苏华灿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把噎在半路的想要取笑的话又给憋了回去：“我怎么知道。”
“这样啊。”苏妲己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眸子，到了晚上再去问六白好了。
苏华灿见她一副帐然若失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我看你最近啊神神叨叨的，就好像跟那些东西很熟悉似的，以前怎么没见你对这些故事这么相信？”
苏妲己这次倒没有跟他斗嘴，心里反而还有些美滋滋的，轻描淡写地就岔开了话题，苏华灿这次没有听到意料中的反驳，还微微的“咦”了一声，不过那一声极其细微，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都到了我家里了就别站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不会待客呢。”苏妲己双腿微酸，才发觉两人聊了那么久还都是站着的：“走，去书房聊。”
“书房？”苏华灿有些好笑，苏妲己不知怎么想的，一直都把书房这样素净的地方当成一个吃喝闲谈的消遣地。
如果其他有钱人家的书房里充斥的皆是些墨香、书香，那么苏府的书房在苏妲己的胡闹之下，就是在这些味道的基础之上再加一些果香和点心香。
衔环何等机灵，把苏华灿带到之后就去让李妈妈去准备了些果子和零嘴，不用苏妲己吩咐就自觉的送到了书房的桌案上。
苏华灿跟着苏妲己进了书房之后，看着桌上的吃食忍不住问道：“你这丫环可真够机灵的。”
“那是，衔环最了解我了。”自己的丫环被夸苏妲己也跟着开心起来：“很多连我娘都不知道的小习惯，衔环她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你该反思难道不该是......”苏华灿最后还是没有管住嘴：“为什么衔环对你的这个习惯这么熟悉？你得有多喜欢糟蹋这书香氛围？”
“......”
两人之间的空气一度很焦灼。
苏华灿伸向茶杯的手顿在半空，眼见苏妲己马上就要请他出门左转了，急忙干咳一声，抿了一口水后试图换个话题：“你识字吗？”
“......”
“衔环。”苏妲己这次没去看他：“送客。”
衔环在门外轻轻一扯嘴角，抬着头继续看天。
苏华灿算是怕了她了：“你不识字怎么还这么爱待在书房？”
“我虽然不识字，可是我就是爱看。”苏妲己拿起一旁的竹简，那竹简做工已经算是细心的了，可整体看上去还是很笨重：“多看看总能受一点熏陶吧。”
苏华灿跟着朝那竹简上看去，虽然他读书读的三心二意，可那不多的词汇量也在提醒着他一个事实——这竹简，她给拿反了。
苏华灿不动声色地把竹简调正：“继续。”
“......”
苏妲己白了他一眼，坚强地笑了笑，这竹简上不是大方块就是小方块，她拿什么来判断正反啊？！
“我爹从不教我读书识字，阿娘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不拦着我爹爹。”苏妲己沮丧地垂下了眸子：“没人教我也没办法的。”
苏华灿自然也知道这事，除了同情也没其他好说的了，可试图放到她肩上的小臂还没落下去，苏妲己就一个激灵的抬起了头。
苏妲己满眼含星地看着还有些茫然的苏华灿，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异常的顺眼：“我爹不教我，不代表能教我的只有我爹啊！”
苏华灿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或许是苏护立下的这个规矩伴随着二人太久，导致两人下意识的把这个看成了必然，稀里糊涂的把想法给局限在了一角，连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都没有看到。
“快，随便拿一个竹简过来，我尽力教你！”
“我挑个轻一点的！”
虽说是挑，可实际上扫一眼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毕竟苏府家书房的藏书和架子实在不成正比。
“就这个，你快看！”苏妲己挑了个字最少的：“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苏华灿纠正了被她拿反了的竹简，捧过来皱着眉头细细的看着，这些字......好多都挺生的哈。
苏妲己也不急，拖着脑袋在一旁乖乖的等着，两人之间难得有着这样和谐的气氛。
“这个要看很久吗？”苏妲己依旧兴奋地盯着他手中的竹简看着，对她来说这就像手中招灰了好久的谜题就要被解密了一样，那些大小方块吸引了她那么久，终于在今天能够知道它们的含义了。
苏华灿用余光扫了她两眼，耳尖的温度被那道热切的目光看得发红，殊不知苏妲己始终死盯着的一直都是他手里捧着的竹简......
“比如，这个字就念‘山’。”苏华灿的声音底底的，或许是没有喝水的缘故，听着略微有些沙哑。
苏妲己见他开口，急忙积极地趴了过去：“这写的就是‘山’？”
那样可以挡住半边天的连山，就这么简单的几个棱角就描述完了？
“然后这个‘叶’。”苏华灿尽力把自己认识的每一个字都单独拎了出来，很不放心的拿指尖蘸水教着她写。
苏妲己轻点水面，学写字这件事对她来说简直新鲜的不得了：“这写字怎么和画画一样？”
“明明就是你写的丑，字哪有那么不严谨？”苏华灿拿袖子差掉桌上的水渍：“再来。”
“那这样？”
“......抹掉，再来。”
衔环平日里在府里的活很少，因此大部分的精力都被她给拿来放在了苏妲己的身上，正因如此苏母才对她非常的放心，苏妲己的一切日常都交给了她搭理，平日里也很少过问。
而这次苏华灿过来找苏妲己聊天，衔环可是专门立在门口防止二人又吵起来的。
可这一次这两人也不知是达成了什么共识，竟然难得的安静如鸡，在同一个房间里待了那么久都没有掐起来。
“终于见面不吵了......”
衔环长舒了一口气，真心想回去喝口水，但又担心苏妲己有事时喊不到人，纠结了半天之后到底还是不放心离开，安分地候在门口，直到里面的二位祖宗自己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