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紫方云宫
殿中金座上一位头戴赤金朝凤冠,衣着锦袍姿态雍容高傲的妇人半倚着,放下手中的茶盏,轻挥衣袖,“都退下。”声音威严。殿内粉衫仙侍皆低头躬身退出。
内室屏风闪身一团雾气,化出一位全身被墨衣披风包裹罩着铁铜面具的男子。他跪地拱手,“回禀天后,二殿下去了璇玑宫,喝茶叙旧,并未因派遣擒拿梼杌一事生嫌隙。”
“这个傻孩子!如果我不为他细心筹划,天界太子之位,拱手相让都不自知。”无奈感慨道,转而语调一变,严厉说道:“你要替本座看紧了润王,凡有丝毫的风吹草动,都要立刻禀报本座。”
“属下谨领命。”
天后一想到自己最为得意的儿子,旭凤。即便贵为天后,也同天下母亲一般无二。
旭凤,坦荡高傲,真是少有城府心机。哪像那润玉,心机深沉,装得一副寡欲清风好模样。亲近旭凤,还博得天帝及天庭诸仙的好感。如今更是油米不进,让她无从下手。
荼姚眼神凌厉,语调狠厉,一字一顿,后糟牙都要咬碎。“润——玉!”
“两千年前,妖族圣宝长息石,加上你炼制的灭灵箭,都没能阻碍到他晋升上仙。白白枉费本座一番布置不说,还惹得天帝怀疑不满。”
“让你查探的,可有了进展?”天后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启禀天后。龙修炼一千五百年所化,龙五百年为角龙,角龙千年为应龙。而其中应龙于五方主中央、五行司土,为云雨雷霆、沟渎河川之神,亦是天龙之神。这些,有关应龙的有关记载,属下也才查阅到只言片语。
有关的古籍,大抵年代久远,下落不明,有一二踪迹的,也难察虚实。”面具男子实在太清楚,天后为达目的地狠辣独绝了,越说底气越是不足。
“本座只要结果。如今,距润玉历劫下界,已时日不长。本座给足你机会,没想你,如此的办事不利!”天后起身一挥袖,袖中就有一道赤色焰光,急速向面具男子击去。
被击中后,只见他一只手撑地强忍,嘴角渗出一丝血迹,胸前处衣裳破烂,还有焦糊气息。黑衣人终没能忍住,胸中气血翻涌,吐出大口的褐色污血,想来骨血炼制灭灵箭重伤精元气虚,还是未能完全恢复。
天后也是惊讶,她不过用了三重的琉璃净火,想略微教训一下他的办事不利,此人她还留有大用,便将语调舒缓几分,“方才,本座一时气急,未曾想到你竟伤势如此严重。”
“你心中,可有埋怨?”轻柔语调也掩该不了天后高高在上的威严。
“属下不敢!”黑衣人忙低头拱手,马上又补充道:“奇鸢本该魂飞魄散,如今侥幸苟且,也是娘娘救得。奇鸢感激不尽。办事不利,耽误娘娘大事,如此处罚已是宽宥开恩,岂会心有埋怨。”
颇有几分真诚,天后听后微微点头,表示满意,语调已不如刚才冷硬,“你倒很知恩啊。”
不像那个孽子润玉,伪善寡恩。
奇鸢被一股炽热灵力托起膝盖,抬头就看到一个精致纹络的瓷瓶,悬浮在眼前,鼻尖还萦绕浓郁药香,不消多看,就知不是俗品。
“这药日服一粒,有助你伤势恢复。此外本座交代你办的事,不可再延误。”
奇鸢恭敬地收下药。
不可再延误——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方才抵抗琉璃净火,疼得背上一层密汗,如今殿内轻飘风带过,让他后背发凉。
“属下定竭心竭力,请天后宽心。”
天后挥袖示意后,奇鸢就身化黑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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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凤,此趟魔界蚩刃山麓,擒杀梼杌之行,不知是否顺遂?”温声中透着关切,眼波平静。
旭凤心中一暖,双手抱拳,“多谢兄长关心,此行前,多亏有兄长告知的梼杌弱点。此行还算顺利。”
润玉听后,点点头,“你我兄弟不必如此,梼杌乃上古凶兽,本性凶残,本应与你同往相助。”旭凤当即说道:“兄长心意,旭凤心中自然明白。”
旭凤重新拿起茶盏,目光落在茶盏中的茶水上,轻咳几声,轻抬手指布起一个牢固的结界。“此去魔界蚩刃山麓,倒是在忘川恰逢一事,堪称为奇。”
“哦……”润玉眯起眼,微微耸了耸鼻子。他也添了几分兴致,能让素来眼高的旭凤称奇的事,还如此慎重,想来就不简单。
清浅见此,颇感无奈,这结界,她如今是奈何不了的。还是去泡在那处星潭中,修养元神去吧。
“人魔交界的忘川尽头,那处万丈深渊,我亲眼目睹到,非九重天劈下的八十一道的紫霆火雷,将那掀起了滔天波浪。我与那位撑船的老前辈,也险些被游魂野鬼拖去吃了。天雷来得莫名,结束后其所散落下的落珈业火,将河中积厚幽冥之戻消弭多半。
此前,因天元前大战而后无法消弭的幽冥之戻,每隔上万年,就会沸腾流窜,难以控制,吞噬生灵,连上清天的斗姆元尊也只能施法禁锢其不溢散,父帝常为此心忧不已。”
润玉手指摩挲这茶盏,沉思着。旭凤继续言道:“另外,我还听那位前辈提及,在两千年前忘川两畔,尽数湮于的曼珠沙华居然重绽了十日,就将难以压制的戾气净化了许多。”
“兄长,博览众阅,可曾知晓一二?”
润玉眉头微蹙,千年前这般异事,《六界通史》等一众书中,均毫无记载。
旭凤瞧润玉神色,“千年前异景,盖因父帝怕有心人,利用这幽冥之戾生事据。早早,将此事下令禁止,议论平息。”
“那落珈业火,是至高至圣之火,能焚灭世间一切邪灵妖神,据悉乃上古神器炼妖壶中才容纳的了。如此意象,我也知之浅薄了。所幸,幽冥之戾消弭,避免灾祸涂炭人间生灵。”
“你可将此回禀了父帝?”润玉反问。
“我一早就将此事回禀父帝,父帝言明,需求斗姆元尊指解。”旭凤放下茶盏。
润玉垂下手,与旭凤相对一眼。“也只有三十二重天上的神尊能洞悉天机了。”
“兄长,历劫之事,可要早做准备啊。”旭凤转另一话题。
润玉点头,嘴角唇瓣上翘,左手扶着宽大的衣袖,又添一杯新茶,语调温润,“叔父,承刑雷霆三千后,我几次暗中潜去姻缘府探望。伤势已无大碍,他老人家透着浮尘镜赏着凡间戏曲,兴趣盎然得很。只颇为挂心二殿的姻缘罢。”
“我已命栖梧宫仙侍了听多有照看,父帝也不会多计较。大殿不必促狭我,叔父的红线,也只能管管凡人的姻缘,他现在也不敢再使自己的性子,乱牵姻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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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后此刻内心里并不能平静。思及,每每与天帝提及,定下旭凤的储位。天帝不是就推脱打诨,就是一拖再拖,叫她不能宽心。
此次,旭凤斩杀梼杌,平安归来。本就战功赫赫,又立下如此大功,天送良机。该顺应定下太子之位才是正道。那傻孩子,竟丝毫不理会她的一番苦心,在九霄云殿中天帝众仙面前推拒。
稀珍奇宝奖赏再多,又怎及得上,天界太子的之位的荣耀。
天后心中憋闷,黛眉紧皱,右手指尖轻摁着发紧的额角,另撑抵着靠塌上,半躺在赤金贵妃椅上,才稍微止住些郁闷,还有隐隐透出来的危机。
旭凤乃嫡子,继承储君之位,本就理所应当。天帝总不肯应下,未尝没有念及润玉之意。旭凤虽为嫡子,终归没有垄承龙族血脉,而承了凤族血脉。而那贱人之子,真身居然为应龙,还有应龙血脉传承,这让她如何不恨。
天后思绪回转。
那日,天界大朝会上,下仙奏报梼杌之乱。旭凤知晓后,与天帝自请去平梼杌之乱。
待天后听闻,就心焦地忙去面见天帝,希望劝旭凤圜转心意。梼杌乃上古凶兽,旭凤再骁勇好战,又怎是好对付的。
天后云驾经过栖梧宫处,发现天帝鱼龙白服不知意外何处。她起初以为是天帝心中滥情又犯了,要去私会哪个想攀枝头做天妃的女仙。一时怒火中烧,散去仙侍,敛去仙泽,降下云头,没做多想就紧随天帝其后。
没想到了竟是去了姻缘府。五百年前左右,月下仙人与酒仙吃醉了酒。一时老眼昏花地,将竟雪女神与与一个凡尘书生姻缘线缠在了一块,本与南极山极善天尊首徒,绌风上仙的天注姻缘搅毁了,酿成大祸。被极善天尊得知,上天界问罪。天帝诏令,罚了月下仙人三千天雷,并幽闭姻缘府思过一千年。
天后还在想,天帝莫非故意与女仙约在姻缘府会面,以此掩护,还是特地去见幽闭的丹朱?
“太微!”月下仙人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影捂嘴惊呼,打翻手中茶盏,茶渍立刻扑散在膝上的书卷上。实在没料到天帝在他幽闭期到访姻缘府。
“哎呀——老夫解闷的话本!”月下仙人反应过来,右手两指单拎着书卷,心疼得看着上面人物墨像都晕染开一片又一片的污团了。左手还作戏般捂住胸口,一声接一声拖着长调哭嚎:“老夫的小心肝啊,可是要疼死我了——陪了老夫这么久的小心肝,偌大的姻缘府,可就你们陪着解闷了——”
天帝太微见月下仙人如此作态,虽不是第一次见,仍眉角抽疼,“丹朱,你都如此年岁了,怎行事还这般儿戏!可有丝毫端方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