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冰符’贴于通明镜上,吾洲极不情愿地鉴定。
“吾老师,丑话先说在前头,您老德高望重,不要徇私隐瞒呀...”我状似无意的提醒,第三条通道只有三人,吾杳二人师徒一心,我为局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毕竟这二人,与我仇人相差无几。
“没想到你能在青符画道!”杳玉双手抱起,眼神审视:“居然没有耗尽精气而亡,倒是小瞧你了。说吧,用了什么法宝奇物。”
“杳淮颜,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学她抱肩,一脸正气道:“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正正直直考核呢,说用法宝?累了睡一觉不就有力气了?”
“睡一觉能延续精气不断,哄骗谁?”
“谁信就骗谁!”
“你...”杳玉看向通明镜道:“哼,结果很快揭晓,魏陵,你等着死无葬身之地!”
“怕你不成?”我昂首挺胸,眼看镜上青色荡漾,逐渐蔓延。
额头忽然毫无预兆地微微发烫,每灼一次,通明镜里的青色闪烁一次,一股轻微的晕眩之意袭来。
我摇晃两下脑袋,费力将这股奇怪的感觉甩出脑海,此时吾洲老儿发出大呼:“怪异!”
只瞧得通明镜子青色在一份之处晃荡,缓慢停止,意味着...刚好下等三百道!
“魏陵,你作弊!”杳玉冷眉一竖,强行闭目,掩去眼底的惊骇,当先咬下一口:“你废材之资零资质,我超越上等资质,学业刻苦方才突破二百道,你怎么可能画出三百道,还是青符?”
“眼见为实,你做不到的不代表别人做不到!作弊不作弊,吾老师心里有数!”
“老师?”她询问。
吾洲面色复杂:“通明镜不会作假...不过也不乏有瞒天过海之物,魏陵,你到底偷用了何等宝物!”
老东西话锋一转,夹杂熊熊沉闷,摆出民间衙门审讯犯人的威严。
“原着你们两个都是个眼睛不好使的,说了没用就是没用,非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
我夺回‘衡冰符’,心里一阵砰砰直跳,好奇怪,之前额头烫起时,竟有种与通明镜相互呼应的错觉...
来不及细想,杳玉目中狠色一闪,拎起我的衣领,往前一送,推向第三条通道之外。
外面琅寰台上站着诸位弟子,隔出三条通道的青符屏障在吾洲一挥之下,恍若蝶翼翩飞,统统收回。
一柱香‘衡冰符’画道鉴定,结束。
接下来,是新增的一门:比试!
“杳淮颜!”抬手打断杳玉的禁锢,她踉跄几步站稳,两指夹着‘衡冰符’,神色倨傲:“魏陵,我不管你是用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以废材之身画出青符三百道...”
“可画道是画道,比试,你必输!”
“一跃而成大符师?”符其凉站在不远处,紧挨林缨缨身旁,闻言瞪大双目,桃骨扇一个不留神掉地。
“缨缨,本少,我我我没耳聋吧?淮颜仙子亲口认证?”
“陵儿...”
“仙子大人,您只会耍嘴皮子吗?要比就比,要打就打,惦念您是三学部大师姐,师妹勉为其难,嗯...用脚跟你比试叭,留几分薄面!”
我拿着‘衡冰符’,无奈地晃悠小脚丫,不太明白自己怎的误打误撞绘得青符,且所作画道超过一直有“百年天才”之称的杳玉。
虽莫名其妙,但是打她脸的感觉,真爽!
其他弟子也有哗然,到底没想到我出乎意料地赢了鉴定,至于议论什么,懒得听了。
吾洲、蒋摩、扶子貘、几位老师相视沉默,江长老慈爱微笑。杳玉心高气傲,哪里受得得众人嘈杂,怀疑、惊讶、各种声音,平时高高在上的心绪烦乱非常。
她一声冷喝,‘衡冰符’出,刹那冰霜冲天,化作一柄冰锥长鞭,于手中灵活飞舞,带着来势汹汹的气息,猛地挥出。
“魏陵,受死!”
人言可畏,不至于起了杀心罢!
“哎?你这是偷袭啊!”
在碧玺楼常常被杜长淩揍打,挨着挨着挨习惯了,每次我都能根据他要打的位置,将受罪皮肤的皮肉绷紧,减少些许疼痛。
因而杳玉这来得突然的一击,即便又快又准,仍然在我脑中不自觉反复放慢了许多,一时没有躲避。
甚至,本能地紧绷大腿,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
“陵怼怼!”一道熟悉的男音爆声,我忽地一激灵,瞥到符其凉瞠目的张嘴大喊,林缨缨因为心急得不得了而滑落的泪……
亏得金缕功没白练,在危险到来之际,猛然一个后空翻滚,我反应很快,杳玉的寒冰长鞭更快。
“呲。”一道伤痕深可见骨。
脚踝处被凶猛长鞭击中,剧痛从下至上袭卷到头皮,裤腿布料碎裂,缕缕鲜红流出。
我应声倒地,血,由踝边滑落地面。
“好!”吾笙萤手舞足蹈,抓住时机奋力嘲笑:“魏陵,你不是挺能嘚瑟吗?表姐...若不是淮颜仙子手下留情,你早一命呜呼了,还不赶快磕头谢恩!”
“多谢仙子赐教!”痛是痛,嘴上不会示弱,我潇洒一笑,坐在地上,对望身姿娉婷的杳玉。
硝烟,无声弥漫。
快速念道咒语,符的威力取决画道和符篆。我所制‘衡冰符’,青符、画道三百,她的则是画道二百,怎么说也是我胜一筹。
既有了天时地利,人和,总不能拖后腿!
每种符篆,都有形态,遵循其符本质性能,或简单施出,或加以变换。
前者消耗精气较少,后者较多,都取决于符师的精气疲劳值,一旦过度使用,轻则疲惫晕倒,重则泄气身亡。
所以,这也是符师一职为何冷门的原因之一。
我精气有限,不会强撑化得什么“神兵利器”,可是,对付杳玉,不能掉以轻心。
‘衡冰符’散开,噌噌幻化数十枚晶莹剔透的冰叶,漂浮在周围。
杳玉持霜风阵阵的冰鞭,一步一步走近,眼里是风雨欲来的暗潮。
“魏陵,我说过,你输了磕三个响头,长跪琅寰台一月不起……”她手指轻柔,一寸一寸抚过冰鞭的凝华。
垂眼藐视:“即刻兑现!”
我一双眼睛直直地盯上杳玉自视甚高的容颜,随后很慢很慢地,轻笑道:“杳淮颜,谁说我输了?”
“比试比试,一对一发招,你出手了,我还没出手呢。”
“你,如何断定我输?”
她愣住,似没想到事到如今我还有翻盘之机,目中爆发惊天怒意道:“你耍我?”
“不敢不敢,您是仙子我是凡人,怎么敢耍你。”
“魏陵,你爷爷在我老师面前都要低声下气,你凭什么,你配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与我争殿主近身弟子之位!”
她近乎嘶吼,顾不得一向保持仙子示人,才女绝世的形象。
携带怒火,一鞭一鞭狠狠抽飞,一道一道鞭痕重重落下。
身在痛,血在流,情绪在崩溃的边缘。
我一声不吭,一直在无声地笑。
可怜,可怜人,为了一个近身弟子之位,如此为难我,如此丧心病狂,如此见不得...
比她好。
“陵儿!”林缨缨焦急痛哭,符其凉手忙脚乱扶住她颤抖的身子,急道:“魏陵,你在干嘛,为什么不反击!受着干嘛,那不该你受!”
是啊。我受着干嘛...
为什么要承受!
笑着笑着,我最终深吸一口清朗之气,溃破最后的一丝理智。
脑中浑噩渐起,莫老头委屈受辱、自己身为杜长淩近身弟子不被认可、众人闲言碎语、吾洲一行人发难、杳淮颜与我所谓的天才废材之斗...
通通,与那一股一股传来的疼搅和成风云,溺入心海。
额头,蓦然灼烫。
我低声喃喃,眼前是一片极致的雪白。
“去!”十枚冰叶,亮起利刃之光,森然凛冽,几不可见轨迹,作十道闪耀银芒倏然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