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完成白符九百道,以第一条通道唯一一位合格者,如愿以偿进二学部,成为一名正式符师。
第二条通道里最出色的两人,一是符其凉,听说突破了到白符五百;二是吾笙萤,迟迟困在白符二百多道,二人距离九百道差许多,因而考核结束,第二通道算是全军覆没。
第三条通道的杳玉和我,不用多说。
到底是吾洲和其“走狗”上推她得赢,眼见清晨薄暮渐消,快要天亮。
我在床榻翻了个身,背对纸窗滤过的丝丝破晓之光。
这场入院晋升考核,受益最大的人便是杳玉。
既将我讽刺了个彻底,又得偿所愿地到了杜长淩跟前。
而莫老头从堇芳园回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我,而是回到住所,一声不吭。
我关在碧玺楼,衡纡阵阻拦无法出去,想着想着幽幽地叹了口气。
杜长淩的‘湫雪堂’与我‘清喑居’一墙之隔,虽没看过他屋内是何等样式,但我琢磨着,应该不差。
毕竟他气质出尘,总不能住的乱七八糟。
胡思乱想了会,我深吸口气。这堵墙不厚,两个屋子说话是可以听见的。
“殿主,今日杳淮颜要来了?”试探出声,并无想象中的回答。
也是,明知故问,杳玉对近身弟子的位子执念之深,只怕巴不得飞奔而来,或者直接在这里住下。
思忖为稳,再道:“殿主,实不相瞒,考核的时候,我的额头总是发烫,夹带晕眩之意,若不是因为这茬,才不会给淮颜机会...”
“不仅如此,偶尔还会做一些奇怪的梦,什么紫衣男子,彤裙女子…什么印记……”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隔壁没有任何动静,直到绞尽脑汁想到一点:“那女子好像在说师兄,不要……”
“吱。”雕花木门被打开。
杜长淩一身昏暗的影,出现在清喑居。迈着修长的步伐,缓缓走近榻边。
嗯?什么操作!
紧张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顾不得仍在痛楚的全身,两条小胳膊抖啊抖的,我没骨气地准备磕头:“弟子错了,不该胡言乱语打扰您睡觉……”
“禁声。”
杜长淩好看的喉结上下滑动,右手雪白的指腹于黎明的光照里,优美无暇地点在我的额头。
我一动不敢动,静静地看向眼前的人。
长长的睫毛浓密恰蝴蝶绽翅,投下一片令人遐想的阴影,眸尾惊艳的点点晕红,狭长清绝,鼻梁高挺,唇若施脂尚含春,容如昙花倾华洁。
仅仅半颜,竟惹人生了邪祟。
不知何时他在我眼里没了高处胜寒的孤傲,而是有了一丝暖色。
他的手指同人一般冰冰冷冷,在我看不见的位置融入一抹紫光到额间,然后云淡风轻地收回。
道:“身为符师,观念要正,有了邪生恶,噩化为梦溺。”
“你精气不同别人,天生携了妖意,轻无事,重丧命,少用,最好不用。”
“为何不同别人?”我疑惑。都是一样的学习符篆之道,有何不同,还要……毙命?
“不为何。”他抚袖离去。
满头雾水。
听这些话,是他明明知道我有什么毛病,却不想告知?
我揪起头发,抓狂:“可恶的老家伙,故弄玄虚!”
说着考核完找医师看病,到底没看成,杜长淩这一举动算是完事。我不得不踏踏实实,过着每天苦逼的学习生活。
此下还多了一人回来。
摇绿亭,杳淮颜巧笑嫣然坐在对面。
是的,没错,巧笑嫣然。
我抹着眼角快要笑飞的眼泪,老天爷,没想到她淮颜仙子是杜长淩忠实的追捧者。
只见名震大陆,所谓最年轻的大符师,仙子大人,神色痴迷地望向执《九雪规》讲课的杜长淩,他到哪,她的视线跟到哪。
嘴里娇滴滴地唤:“殿主哥哥,你讲得好好噢。”
“噗!”此时我正觉恶心喝进一口黍魂茶,打算漱漱口,听到这话全然喷了出来。
“杳淮颜,你莫不是个傻子?哥哥?您睁大你的狗眼康康!”
我两手恭敬地并成一排招向杜长淩,指示道:“这位,七百多岁高龄了,可以当你的爷爷了!你想表达孝敬也不是这么称呼的,来,我教你,叫老祖宗!”
杳玉柳眉竖起,不耐道:“与你何干,哥哥便是哥哥,魏陵,我比你早三年认识殿主,从小叫着哥哥,难不成到了你这要变换,你算什么东西?”
“哎!”我一拍手:“这不是巧了吗,你是晨时弟子,学半天;我近身弟子,学全天,身份孰高孰低啊?”
我笑得狐狸似的,灿烂无比,讨嫌地挑眉道:“玉儿,叫声师姐听听!”
“你!”杳玉拍案而起,当着她向往的殿主不敢发怒,生生扯出一个柔弱的笑道:“魏陵,都是哥哥的弟子,何必相互为难呢。”
“你鞭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比试严肃,刀剑无眼。”她推脱的倒是干净。
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我将摇摇晃晃奔来的绛鎏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搓它的小脑袋,不掩嫌弃地翻白眼。
“杳淮颜,第一,你是你我是我,别扯‘都是’两个字。”
“第二,你我都不算正宗,不能称殿主弟子。”
“第三,做人脸皮不要这么厚,说句实在话,殿主年纪大都都可以当你太太太太太爷爷了,叫哥哥真不合适。”
我诚心诚意地建议。
绛鎏看看我,又看看杳玉,有样学样地翻白小豆子眼,“唧~”不要脸。
哪知杳玉是个眼睛好的,忍了半会终于忍不住道:“你那是何物?鸟?碧玺楼乃哥哥居住的神圣之地,怎能容小生畜撒野,魏陵,你太无法无天了!”
“唧!”绛鎏愤愤飞出,它是不可多得的绝妙灵宠,衡纡阵都困不住,自然有些本事。
又听懂了她的话,气呼呼地唧唧。
小小的身子冲上冲下,很快在杳玉难听的尖叫里,将她精心别致的发抓得零零乱乱。
“小小鸟儿和主人一般狂妄,哥哥不管,我管!”杳玉气得发颠,青符朱赤雀凤笔出,就要作符杀鸟。
我连连摇头,若她知道这是杜长淩养的,杀了?啧啧,估计嫌命太长。
我道:“你真想好了要绛鎏的小命?”
“你私养禽兽,违背殿规,无视碧玺楼庄重肃穆,不灭任由?”
“杳淮颜,你想找茬也不是这么找的。”我摆摆手:“宰吧宰吧,可怜殿主养了个小家伙,要被新来的斩杀,丧尽天良啊……”
假惺惺地抹眼泪。
“什么?”她一张‘焰符’作好方要施咒,硬是止住:“哥哥养的鸟?”
“够了。”杜长淩在一旁看得够久,扬手挥抹一道紫光,消去‘焰符’,容貌冰冷无情:“你在三学部便学了这些?”
“我……哥哥……不是这样的。”杳玉瞬间黯然,泪水涟涟:“哥哥,玉儿是真心……”
她的话没有机会说完,心中美好的殿主哥哥丢下一本厚厚的《九雪规》,冷声道:“回去背。”
今日就是不教了,赤裸裸地叫她滚。
“哈哈哈哈!”真是似曾相识的场景,想当初杜长淩对我温柔多了,顶多是丢《九雪规》的时候砸了一下脚背。
而杳玉,是明白白地被撵走。
我没有丝毫同情心,放肆大笑,抱起绛鎏跑远,边跑边嘲笑:“杳淮颜,你的哥哥不吃你这套!”
“魏陵!”杳玉恨意满满,发狂大吼:“我跟你没完!”